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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是!」
蕭文風不敢怠慢,應聲速度如離了弓的箭,彎腰的時候腰間佩劍撞得劍鞘咔咔作響。
李績卻顯然還沒消除心頭煩躁,他伸手搭在眉心上,幾日的疲倦感忽然襲來,說話聲低了許多:「派去越州的人,什麼時候能回來?」
「來回最快也要五天時間。」
李績聽了後,半晌沒有說話,隨後擺了擺手讓他下去,蕭文風卻還是跪在地上不動,李績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怎麼?」
蕭文風嘟囔著嘴,說話吞吞吐吐:「大哥……大哥他其實……」
「你也想來五十大板?」李績提高聲音,將他的話截斷,蕭文風渾身一震,立馬覺得舌頭打轉,什麼話都不敢說了。
李績饒過案頭走下來,緊皺的眉頭就沒鬆開過,他站在蕭文風身側,兩手背在身後,聲音沒有起伏:「你回去告訴他,什麼時候懂了什麼是真正的為臣之道,什麼時候再回來,如果他這麼喜歡管朕偏寵誰,可以卸去戶部職位,來朕的後宮裡當大總管。」
他說完,徑直走了出去,王椽守在門口,自然也去跟上,兩人把神色古怪的蕭文風獨自拋在大殿上,等確認沒人了,蕭文風站起身,很是驚恐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下面,覺得別的話都好說,最後這句話一定
得給大哥帶到!
這關乎他們蕭家傳宗接代!
李績出來後天色已經很晚了,他跨著大步向前走,走出不遠後忽然停住身,轉頭看向一旁的王椽:「朕的衣服,多備些,在玉照宮。」
「是。」
李績繼續向前走,發現王椽還跟在身後,又停下腳步,這次聲音微微有些發怒了:「現在!」
王椽一激靈,明白了陛下的意思,趕緊轉身往相反的地方走,李績這才滿意,他不再停留,一個人去了玉照宮,看到不遠處的和暖燈火,李績忽然頓住步子,以往他來時,玉照宮總是黑洞洞的,暗夜墨色如淵,沒有一點溫度,今日總算添上點色彩。
他抬腳向前,止住了宮人的通傳,輕輕推開殿門,空蕩的大殿中空無一人,他站了一會兒,隱隱約約聽到人聲,在玉屏風後邊,時不時傳來嬉鬧的笑聲,李績的心忽地一頓,他向前挪了挪,燈火照耀的方向,兩道人影投在殿見高梁掛著的紗帳上,那一室的和諧安詳與李績站的地方好像是兩個世界。
一半燈火昏黃,一半月華冷徹。
他的步子忽然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邁不動了。
現在進去,裡面的美好又會被他打破吧。
李績轉過身,走到一旁的軟榻上坐下,手肘搭著小案,一時竟覺得有些困頓,裡面的悄悄話聽不真切,他只能分辨出哪個是容卿說的,那個不是,那一圈圈縈繞在耳邊的聲音如漣漪般擴散,是如常的,有溫度的,不是冷冰冰的,李績支著頭,笑容有些苦澀,但就這樣靜靜聽著,似乎也挺好。
他就這樣慢慢睡著了,連內殿的燈何時熄滅的都不知道,王椽趕過來時,李績正伏在小案上,似乎睡得香沉,他沒做打擾,只把衣服疊整齊了,放到一旁,然後給陛下守夜。
玉竹第二日一早推門進來,便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李績聽見響動後很快就驚醒了,王椽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歪倒在牆上。
內殿裡的人還沒醒,李績用眼神制住玉竹行禮,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衣服,半晌後才挪回眼來,走到王椽身邊,伸腿踢了他一腳。
「哎——」
他的「呦」還沒發出來,就看到李績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個字被他一口吞了回去
,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塵土,恭敬地立在李績身後。
李績走到門口,吩咐玉竹:「別說朕來過了。」
玉竹不敢多問,只得應下,李績又瞥了一眼軟榻上擺得整整齊齊的幾件龍袍:「那個先收起來吧。」
以後或許還用的到,李績心裡加了一句,然後頂著不甚乾淨整潔的頭髮回了紫宸殿,打水洗漱一番,早朝姍姍來遲。
就這樣過了五日,每天他宿在玉照宮正殿的那張軟榻上,明明沒紫宸殿的大床睡得舒服,他卻一次噩夢也再沒做過。
五日後蕭文風終於把越州得來的消息送到了李績手中,幽靜大殿上,李績冷麵看著手裡的書信,上面還有帶血的指印,越看臉色越黑,最後他揚手一揮,轉身坐到龍椅上,已然怒不可遏。
蕭文風將紙張一張一張撿起來,試探地看了一眼座上之人:「郎中和煎藥丫頭的供詞上所說之人,應該是翠屏……」
「不管是誰,總歸跟她脫不開關係。」
「陛下打算怎麼辦?」
李績坐得筆直,目光落在案頭的一封奏疏上,他忽然拿起翻開,仔細看了兩眼,又重新闔上。
奏疏是陸十宴呈上來的,上面詳細書寫著南域離間計劃的提議,如何挑撥,從哪突破,南域十三部各個部落實力劃分與他們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言辭精準態度誠懇,皆是全心全意為南域的收復而謀劃,沒有半分保留。
哪怕李績早已經下旨,明確將此事交給卓承榭了。
「把那些有關的人,都殺了吧。」李績聲音冰冷,定人生死的幾個字,說得就像要掐死幾隻螞蟻。
蕭文風一動,眼中滿是好奇,他沒想到是這個結果,將人都殺了,就算毀滅人證,相當於滅口,這是要息事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