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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跟我來!」
她低喝一聲,玉竹一下被鎮住了,她自問也算沉穩拿得住事,煙洛氣勢卻比她更強,而且經歷了剛才的變故,她早就失了魂了,怔怔地跟在煙洛身後走了出去。
到了無人處,煙洛才終於問她:「你到底說了什麼,會讓主子變成那樣!」
玉竹有些心慌,也知道可能是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忙回憶起來,慌張地回道:「我……我也沒說什麼,只說陸氏如今就封了個淑妃,是因為還沒孩子,可也不至於啊——」
煙洛一下抓住她肩膀,神色由震驚轉為憤怒:「你怎麼這麼多話!」
「以後在主子面前,有關『孩子』的事,一個字也不要提,再提,我就把你舌頭割下來!懂了嗎?」
玉竹被她猙獰的怒火嚇得聲音都出不來了,只能一遍遍地點著頭,煙洛慢慢放開她,眼圈卻漸漸變得通紅,她抹了下眼角,有些無力地轉身回了殿裡,玉竹只是呆滯地消化剛才發生的一切。
煙洛回到床邊,跪在一旁看著安睡的人,也被勾起那個噩夢,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
「我對不起皇后,現在只想主子能好好的,」她伸手手,替容卿緊了緊被角,「為什麼不接萱兒過來呢?你只有看著她才能好……」
她低著頭,淚水滴答滴答落在床上,一隻手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煙洛一怔,才發現容卿正半睜著眼看著她。
「如果是一個籠子,能飛出一隻鳥兒也好。」容卿啞著嗓子,目光溫柔地看著她。
煙洛鼻子一酸,癟著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垂下頭輕輕啜泣起來,難過到無法壓抑,慢慢變成綿長而無際的嗚嗚哭聲。
「那你呢,那你為什麼不飛出去?」
她不害怕自己追隨容卿會成為這高高宮牆內沒有自由的人,她只怕容卿會在這樣窒息的環境裡一點一點失去生氣。
「飛不出去的……」容卿搖了搖頭:「飛不出去的……」
她沒解釋,只是呢喃著,一遍一遍重複那句話,然後閉上雙眼,這次才是真的睡去了。
——
李績上完早朝後留了幾個大臣在衡元殿議事,沈佑潛逃到南域後就沒了蹤跡,再派去追蹤的人也石沉大海,經歷了大延朝,南域十三部自然不再歸順大盛,但是不管沈佑潛在不在那裡,南域都要打下來,大盛才算真的一統。
但他才剛登基不久,大盛經歷五年戰事已千瘡百孔,國庫空虛不說,兵力也不強盛,內鬥向來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事,最後不論誰成功了都要吃下這苦果,因此要不要繼續攻打南域,朝廷便分成了兩派,兩派各執己見,朝堂上吵完朝下吵,私底下吵,在李績面前還是吵。
李績就這個問題已經看了他們吵一下午了。
「行軍打仗哪能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兵從哪裡來,戰馬兵器夠不夠用,國庫能不能支撐得起大的戰爭,這些都需要從長計議,眼下陛下剛登基,正是修生養息的時候,窮兵黷武只會自取滅亡!」
「沈賊兵敗逃走,既然肯退到南域,難保他將來不會有捲土重來的一日,之前我軍勢若破竹,到如今卻退縮了,已不是助長他人之威風,告訴世人我大盛拿他們沒辦法嗎?」
「現在哪裡是逞英雄的時候,等到兵臨南域卻發現兵力不足後繼無力,攻不下南域,難道就不是助長他人之威風,難道就能弘揚國威了嗎!」
底下人說話時,吐沫星子都要飛出來,只不過到底讀過聖賢書,動手是不會的。
「好了!」
李績終於開口說了一句,將持續了一下午的車軲轆罵戰制止,他看了看一旁不曾言語的陸十宴,眉頭有幾分舒展
:「陸愛卿覺得呢?」
陸十宴被點名,他想了一會兒,拱手回道:「兩位大臣說得都有些道理,依微臣之見,收復南域倒也不急在這一時,不必現在就出兵。」
李績點了點頭,又看向下面的卓承榭:「汝陽王也這麼想?」
卓承榭看了陸十宴一眼,長長的袖子遮住面容:「臣也認為陸將軍說得對,收復不急在這一時,只是……震懾卻一定要有,派兵到邊境給南域施壓,就算不正面應戰,也要告訴他們咱們並未將他們忘了。」
「而且……」他說著,停頓一下,李績抬了抬手,示意他繼續說。
「南域有十三個部落,未必一心,我們不如想想辦法,如何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若能從內部瓦解,想要擊潰他們也不是太難了。」
卓承榭說完,許多人都暗暗點頭,其實這事他們也想過,只是被仁義禮智束縛著,不願當這個出頭鳥,被人背地裡罵陰險。
卻沒想到先這樣說的,是一向以「光明磊落」享譽的卓家人,卓承榭說完退至一旁,冷眉將那些偷偷瞥他的人一掃,後者立馬低頭了,噤若寒蟬地模樣,真是怕極了這個殺神。
李績揚了揚眉:「這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既然是汝陽王提出來的,這件事便交給你,國庫的問題你找蕭文石,朕三日後要看到結果。」
他一說完,這事就算板上釘釘了,陸十宴臉色不太好看,卻也沒多說什麼,小小的朝議散去,眾臣都往外走,李績忽然叫住了最後面那個慢吞吞的人。
他因不良於行,坐在輪椅之上,方才也一句話沒說,好像有些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