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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莫非跟沈佑潛有關係?
容卿一邊逃跑一邊思考,唯有這樣才能止住心中的惶惶不安,生死一線的逃亡已不是第一次了,但在深淵邊緣的她依舊會感覺到全身血液的冰冷。
她果然還是不想死。
就在她懷著心事沒注意前路的時候,不想前面的人忽然停住腳步,她被煙洛拉著收回神思,先是扭頭看了她一眼,只見煙洛瞪大了眼睛,眸光立時被水色盈滿,她仿佛能看到煙洛眼中映出一片地獄血色。
玉照宮主殿前,屍橫遍地,血腥氣在四周蔓延。
容卿定定向前看去,一眼就發現了那個倒在血泊中的身影,不過眨眼間,她已經拔開蕭文風跑了過去。
楚氏像跌落的風箏一樣躺在地上,她胸前有個血色的黑洞,從裡面淌出汩汩鮮血,眼皮耷拉著,身子在冷風中有一下沒一下地抖動,殿門四敞大開,整個大殿裡完全沒有生的氣息。
原來這裡已經遭人洗劫過一遍了。
容卿蹲下身,想要伸出手探一探她的鼻息,卻在剛剛伸出手時,被一隻血跡斑斑的手抓住。
手腕滲著冷,粘稠的觸感讓人心中十分不舒服。
楚氏睜開眼看著她,眼裡有無盡的光,她好像就在等著此刻一樣。
「柔嘉……救……柔嘉……
」
身子已近冰冷的她,很艱難地說出那幾個字,容卿一頓,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向殿裡,最後將目光鎖定在一個紅木立柜上。
再低頭時,楚氏已經沒有呼吸了。
煙洛直直地跪了下去,抱著楚氏的屍體哭得泣不成聲,容卿沒做停留,只是在邁過楚氏的時候輕輕睇了她一眼,鼻腔里有些發酸。
她快步走到殿裡,後面傳來蕭文風急躁的聲音也全然不顧,到了那個立櫃前,她毫不遲疑地打開,果然看到裡面一個小小瑟縮的身子。
沈采萱蜷縮著身子躲在裡面,感受到光亮了,才驚恐地仰起頭來。
她眼角都是淚痕,兩隻手緊緊捂著嘴,因為太過用力而臉色漲紅。
容卿俯下身,拉住她的手。
「閉上眼睛。」
溫柔的聲音將沈采萱眸中的驚懼之色驅散,她怔怔地看著她,然後點了點頭,順著容卿的拉拽從裡面走出來,聽話地閉上眼睛。
蕭文風看到容卿拉著一個小女孩走了出來,眉頭皺了皺,卻也沒多說什麼,一行人從後殿走出了玉照宮,宮門口似是有人接應,赤陽宮雖然不如安陽宮城那般有許多暗道,卻也錯綜複雜,蕭文風選了一個最偏僻的側門逃出去,路上幾次纏鬥,到最後剩下的人已寥寥無幾。
出了宮坐上事先等在那裡的馬車時,後面還有追兵窮追不捨,蕭文風將落在最後的煙洛推上車去,翻身上馬,甩鞭一抽,絲毫不管身後還在戰鬥的手下,揚長而去。
馬車在烈風中疾馳,嘶鳴聲響徹黑夜,背後的沖天火光映得人臉通紅,容卿拉開帘子一角,最後望了望那個熱鬧的赤陽宮城。
權利更迭遠比人想像中的要更快,龍首的位置,遠比人想像中的要更搖搖欲墜,這傾軋中犧牲的無辜鮮血太多太多了,在那麼多的人命面前,她一個人的悲觀則顯特別渺小。
馬車駛出了豐京。
泰成元年二月初十,沈和光內侍趙元乾趁其沐浴之時不備,將其刺死在椒蘭殿內,同日次子沈佑潛同南域部族攻入皇宮,將兩代皇帝的宮妃盡數斬殺,手段極其狠毒。
同月,沈佑潛在豐京稱帝,建立大延政權,年號永熙。
遠在越州,被劍南道駐軍圍困在內的沈佑漣得
知豐京變故,竟要退兵還朝,卻不想劍南江南兩道的兵馬擰成一股,乘勝追擊,最後將沈佑漣所率人馬全部剿滅,片甲不留。
而沈和光派去江南道的人,早就悄無聲息地消失在這世界上了,江南道節度使陸十宴只是假意歸順,不管沈和光是死是活,沈佑漣帶的兵都註定活不成。
三月初,燕州舉兵討伐沈佑潛,同景州,和江南劍南兩道連成一條線向北擴張,藩鎮割據勢力雄起,在不斷的討伐中又不斷有新勢力稱王稱霸,連年征戰致使民不聊生,百姓命如草芥,螻蟻般活在水深火熱里。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年。
大延實屬異族政權,其創立的年號也不被人接受,因此民間便自行以李崇演在位時的景仁紀年。
景仁二十七年十一月,景王李績在掃清一切阻礙之後率軍攻入豐京,自知大勢已去的沈佑潛丟下皇城帶著親信逃亡,樹倒猢猻散,剩下未能逃脫的人皆被李績捉拿,斬首示眾。
自此,統治中州百姓五年的大延政權就此瓦解,旁落的皇權終於又回到李氏一族的手中。
李績繼位後依然以豐京為都城,兩個月後改元朝華,並大赦天下,跟隨其征戰的人一應論功行賞加官進爵,經歷了五年風雨飄搖的大盛終於迎來了安定的生活,一切百廢待興。
頭兩個月因初登基,朝堂尚未運轉過來,李績忙得腳不沾地,許多事暫被擱置,年後朝中恢復如常,被擱置的事便被提及,其中就有皇后之位的定奪。
大臣們皆是從燕州追隨過來的,對李績這五年的生活瞭若指掌,當初陸家歸順,陸十宴將自己的小女兒送到李績榻前,陸小娘子出生江南,說一口細儂軟語,模樣婉約動人,伴在李績身側已久,當時為拉攏陸家人心,也算明媒正娶,如今李績身邊女人又不多,這皇后的位子,他們當然覺得應該落到陸氏頭上,因此雪花片子似的奏摺就這樣遞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