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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煙洛微愣,片刻後低垂著頭:「縣主放心。」
容卿到玉照宮的時候,前腳才踏進宮門,就聞到了菊花酒的清香,她停下腳步,在原地走了會神,才跟著煙洛走進去。
沒見到楚皇后之前,她一直很好奇楚皇后是個怎樣的女子,也很想知道她為什麼要幫她,等看到躺在貴妃椅上的那個雍容婦人時,容卿當即立住身子,滿眼都是驚艷,本以為楚氏年近四十,多半已容顏衰老,起碼比不過那些年輕女子的國色天姿,然而現在走近一看,卻覺得自己十多年來見到的,沒有比楚氏更美的人了。
以後大抵上也不會再見到。
煙洛捅了捅她。
容卿回過神來,急忙給楚氏行禮。
楚氏微微睜開了眼,適應了屋裡的光線之後,她上下打量著容卿,慢慢坐正了身子,原本淡漠疏離的面容落下一份暖色。
「你就是卓容卿吧
?」
通常沒有人會叫她整個名字,一般長輩和外人不是喊她「永安」,就是喚她「卿兒」,所以聽到她這麼問時,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是……」半晌後,她輕聲答道。
楚氏伸手指了指她旁邊的椅子:「坐吧。」
容卿腳下踟躕一瞬,但還是走了過去,剛剛落座,就聽到楚氏的聲音傳來:「煙洛用著還習慣嗎?」
容卿抬頭看過去,點了點頭:「還好。」
「以後有什麼事,都可以吩咐她,她從前在本宮身邊是最聰穎的,什麼事一點就透,不用過多的言語。」
楚氏淡淡地說著,談不上多熱絡,但對她顯然是沒有一點戒心的,容卿心中滿是好奇,也偷偷地打量起她來。
楚氏說到一半,好像看透了她心中所想似的,頓住聲音,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你在疑惑,本宮為什麼要幫你,對吧?」
容卿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
「卓家如今只剩下你這麼一點血脈,我總要盡力保護下去。」她換了個稱呼,看著她的眼卻有些失神,好像想起了什麼陳年舊事。
容卿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就是還有些不信,不是她多疑,她只是覺得,楚氏身為沈和光的妻子,應該跟他站到一起才是,為保護卓家血脈而幫助她,聽起來像無稽之談。
「你不相信本宮也可以,隨你怎麼想吧,」楚氏從貴妃椅上站起來,拖著長長的衣裙走到她身前來,容卿也急忙起身,「你如今在宮裡舉步維艱,如履薄冰,其實身邊也沒有可以信任的,本宮是你唯一的選擇。」
容卿抬起頭看著她。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飯,她始終覺得,能得人幫助,一定是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
「娘娘想讓我做什麼?」
楚氏笑了笑:「沒有別的什麼,你在本宮身邊,做個女史吧,在本宮身邊做事,本宮才可放心。」
後面那句話聲音雖然低了不少,容卿卻聽得清清楚楚,她震驚不已地看著楚氏,再次無法看透她的想法。
楚氏已經坐到了桌子旁邊:「本宮這裡有菊花酒,來陪本宮喝一杯吧。」
大殿之上除了她們二人剩餘的都是宮人,這話只可能是對她說的,容卿思忖片刻,從椅子上站起來,走
到她對面的位置坐下。
誰知楚氏倒完酒,竟然當著她的面,把整杯酒倒在了地上:「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誰知道有一天,連這句詩也會讀得那麼苦呢。」
容卿眸色閃爍,心底最深處的某處,被她說得一疼。
她無法「遙知」,兄弟姊妹們都已不在,遍插茱萸,少得又豈止是一人。
「別露出這副神情,你親人在天之靈不會高興的。」楚氏自己倒上酒,輕啜一口,而後在嘴裡品味一番。
容卿總覺得她對卓家人有一種捉摸不透的感情,雖然楚卓兩家不曾來往,但或許私下裡有她不知道的內情。
而且她話里話外似是知道今日是她誨哥哥的生辰,難不成,她其實與大伯父一家有著什麼交集嗎?
楚氏沒有留她很久便放她回去了,除了說一些似是而非的話,也沒有交代她都需要替她做什麼,容卿心裡滿滿的疑惑,糾結著要不要問清楚煙洛,轉念一想,煙洛到底是楚氏的人,大抵是問不出來,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過後幾日一直過得平靜,直到她在煙洛那裡聽到了三哥的消息。
沈和光果然沒有殺了他,不僅把他從地牢里放了出來,還留了他的王位,在宮外賜了一座宅邸給他,可謂是仁至義盡。
但容卿多少已猜到了他的意思。
沈和光攻入安陽,以雷霆之勢奪得皇位,但其實並沒有得到整個大盛。如今只有他原來統領的河東、河南、河北是在他治下,還有京畿道的幾座州府,再往南邊一點,他的手還沒來得及摸到。
雖然南邊每時每刻都有起兵的可能,但他還是沒有出兵,只因為安陽那邊出了一些不小的亂子。國子監的監生們不承認沈和光的皇位,每日散播一些不好的言論,那些第一批跪下身去俯首稱臣的大臣們的家裡也受到了侵擾,家家門口砸得滿地臭雞蛋和菜葉子,原本沒遷都時安陽的百姓沒有一個站起來說話,沈和光前腳一走,後腳安陽就發生了這樣的變故。
而「罪魁禍首」,卻是楚氏的娘家人。
楚氏一族,不願軟下身段來,認賊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