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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這話已經是挑明了說了,底下的兩個兒子皆是脊背一震,低垂的頭面色各異,容卿一邊把碗裡的東西急著往他嘴裡送,一邊若無其事地追問:「那我現在該在哪住呢?」
李崇演眯了眯眼,想說自然是住他那裡最好,但是到底還是應該在兒子面前保留一絲威嚴,便道:「靈秀宮空置,不若你搬到那裡去吧。」
靈秀宮就在太極宮西面,挨著很近,以前是皇帝寢宮,後來在旁邊修建了更宏偉的太極宮,這裡便空置了。
容卿微不可聞地瞥了一眼李績,點了點頭道:「全憑陛下做主。」
那乖順的模樣已十分自然了,李崇演覺得是自己努力調/教的結果,心裡越發歡喜,越發歡喜,心就越癢,此時一下覺得兩個兒子礙眼了,才剛要吩咐讓兩人退下,就聽李績道。
「兒臣聽聞靈秀宮死過兩個妃嬪,大概是個風水極為不好的地方,父皇要不要換個地方。」他的語氣聽不出來什麼情緒,卻總讓人覺得陰惻惻的。
第17章 、皇后十七課。
李崇演本要就著湯勺喝下那口羹湯,冷不丁地聽見李績說起靈秀宮死人的事,嘴裡的東西頓時就咽不下去了,他扭過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這個煞風景的兒子,臉上顯出幾分不耐。
李縝也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
唯有容卿目不斜視,她重新盛了一勺羹湯,擱在唇邊吹了吹,旁若無人地遞到李崇演嘴邊:「宮裡哪有什麼地方是沒有幾個冤魂的,我覺得靈秀宮很好,比閣安殿大,我再來這兒,也更方便些。」
她聲音清脆動聽,如鈴音繞耳,說出的話倒有些老成,與那張嬌艷欲滴的臉不太相稱。
但那後半句話李崇演聽著心中舒坦,他巴不得容卿能住得離他更近些,便自覺地略過前面那句有關「冤魂」的話,被容卿打了下岔,他也忘了要申飭李績,美滋滋地吞下一口羹湯,轉頭看著眼前嬌滴滴的小美人,兩眼笑眯成一條縫:「你若喜歡,就快些搬進去吧。」
那迫切的模樣,恐怕別人不知道他藏了什麼淫邪的心思,容卿只管應是,低頭繼續羹湯,乖順地猶如一隻小貓崽,實則只是想著少看他一眼是一眼,趕緊把手中的湯餵完才是正經。
之所以順著李崇演的話說,不是因為她有多想搬到靈秀宮,雖然知道四哥說那一嘴只是故意討嫌,可誰知道李崇演會不會順杆爬直接讓容卿搬到他的寢宮?
儘管知道於理不合,可李崇演憋了近一月,實在已是極限了,這種事他是做得出來的。不如折中一下,順了他的心意,又不至於全無退路。
這次過後李績再沒有插嘴,容卿端著玉碗,不經意地看了看底下,不知為何,從她進來之後,就一直覺得三哥有些不對勁,總是沉默寡言地低著頭,心事重重的模樣,好像思緒都落在了昭和殿之外,人在這裡,心卻不在。
她心下疑惑,不明所以,不經意地再往左看去,目光一下就撞上了李績的黑眸,在寂靜無聲的大殿之上,迸射而來的冷意像是要將人整個吞噬一般。
容卿本是漫不經心,被他的神色嚇得手上一抖,手裡的湯勺直接碰到了李崇演的嘴,燙得他不顧形象地大叫
一聲,混亂中一下將容卿端著的玉碗掀飛了。
那玉碗「砰砰」兩聲墜落在地滾到了李績腳邊,好在李崇演都喝得差不多了,並沒有浪費多少。
心裡是這麼想的,容卿的動作若沒有絲毫遲疑,她趕緊跪伏在地,一副驚恐萬狀的模樣,膽怯告饒:「陛下恕罪,卿兒不小心燙到了陛下,罪該萬死!」
李崇演眼下青黑,兩眼血絲看著可怖,揮手甩開容卿捧著的羹湯的那一瞬間,他的臉上真的閃過一抹暴戾,但是看到容卿這麼快就跪下認錯,並且聲音聽著都要哭了,李崇演也慢慢恢復了理智,他神色僵硬地笑了一聲,輕道:「你這麼怕朕做什麼?只是燙了一下,不礙事的,快起來吧!」
心裡卻在想著,到底是小孩子,一遇到事了,就嚇得不成樣子。
容卿慢慢抬起頭,臉上諸多委屈,李崇演知道她不是故意的,還被自己這麼粗暴的對待,心裡就疼得發緊,他奇怪自己怎麼這麼壓不住脾氣,他好不容易這兩日讓容卿不至於怕自己了,經歷了方才的事,再功虧一簣可怎麼辦?李崇演心裡有些著急,作勢起身要將容卿扶起來,外面卻忽然傳來一聲通秉,說是中書令有要事求見。
他身子將將離開床榻,被內侍那尖利的嗓音打攪過後,眉頭微不可聞地皺了皺。
今日不是朝會的日子,一般沒有什麼要緊的事,大臣都會等到早朝時上表奏疏再行商議,李崇演想不清楚到底是什麼事如此緊急,下意識看了李縝一眼,問他:「你可知徐亥來此所為何事?」
因著徐亥是李縝親舅舅,加上最近李縝在朝中呼聲又高,他原本對卓家的那些猜忌疑心又都一股腦轉移到這對舅甥身上去,所以問出這句話時,任是誰都聽出了一絲防備。
李縝恭敬地兩手交疊微微彎下身子,聲音不緊不慢,鎮定道:「兒臣不知。」
他這樣說著,容卿卻覺得他一定知道。
心思一轉,還維持著那個姿勢的容卿低著嗓音,小心翼翼地趕在李崇演開口前說道:「陛下要見徐大人,卿兒還是先告退吧。」
一副謹慎避嫌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