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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互相傷害

2023-10-19 19:19:46 作者: 賣報小郎君
    廳內氣氛怪異,像是在醞釀某種情緒,等待達到臨界點,然後爆發。

    楊千幻的目光從兜帽底下掃過眾人,尤其注意爭奇鬥豔的那一桌,他算是看出來了,李靈素所料沒差,這些女子或多或少都想破壞婚禮。

    但礙於種種原因,難以直接破壞。

    所以要「矯揉造作」一番,各出奇招,出一口惡氣,總之就是不能讓許寧宴和臨安殿下好受。

    楊千幻又看向許七安,見他一副頭大如斗的模樣,楊師兄爽了

    此事傳揚出去,姓許的好色如命的風評絕對少不了,有了這個污點,他就能逮著這個使勁黑許寧宴。

    許七安確實頭大,現在是他和魚塘里的魚兒鬥智鬥勇。

    魚兒們心懷鬼胎,既是盟友又是敵人,而他和魚兒們,既是敵人,又要穩住魚兒的心態。

    懷慶這一招就很用心險惡,她直接引爆魚兒的心態,刺激她們發狂。

    比如花神摘掉手腕,大鬧一場,控訴他風流好色,薄情寡義;比如李妙真拂袖而去,冷嘲熱諷;比如國師拔劍砍他;或者臨安聽聞消息,跑出來一哭二鬧三上吊,逼他趕走狐女

    用心險惡啊。

    同時,許七安有些狐疑的盯著夜姬觀察,這可不像是她的風格……

    九尾天狐先前有提過要給他送禮,許七安一邊拉開袋子,一邊擺手拒絕說:不要不要。

    態度很明確把幾隻姬留在南疆就好,他抽空會光顧。

    九尾天狐當時沒有表態,許七安就當她默認,豈料在這裡憋大招。

    送十八個狐女,你這是敗壞我名聲啊,讓人覺得我好色到身邊的所有雌性都不放過這事兒傳出去,我騎小母馬都成喪心病狂了許七安一邊轉動念頭,一邊環顧眾人,試圖找一個幫忙和稀泥的盟友。

    玲月看起來很生氣,指望不上了;生母畢竟「初來乍到」,不宜擺譜;苗有方在裝死,而且戰鬥力太弱,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嬸嬸身份和地位都夠了,只是毫無戰力可言。

    鍾璃審視著夜姬,披散的頭髮里,眉頭漸漸鎖起。

    「見過許銀鑼!」

    除夜姬外,十七位狐女盈盈施禮,笑吟吟道:

    「奴婢們以後就是許銀鑼的人了。」

    漂亮女子都是互有敵意的,看到狐女們搔首弄姿,別說慕南梔等人,就連王思慕、許元霜、嬸嬸這些局外人都心生不喜了。

    許七安順勢道:

    「諸位姑娘能來參加許某大婚,萬分感謝,喝完了喜酒,我便送你們回南疆。

    「國主恩情,難以消受。」

    夜姬掩嘴輕笑:

    「許郎又假正經了,這些都是你在南疆的侍妾,怎麼,到了中原,便不要了?」!!!許七安驚了。

    此言一出,廳內的男人眼神變的古怪曖昧起來。

    許七安雖然不是皇帝,但這後宮規模,可比皇帝要龐大多了。

    我算是明白李靈素為何這麼仇視大哥了。

    許二郎心說。

    慕南梔輕輕按住了手串,心裡突然就有一股要和負心漢同歸於盡的衝動。

    她能容忍洛玉衡,既是無奈,還有就是對方好歹是陸地神仙,有資格和自己並列。

    至於娶臨安,她現在滿肚子怒氣和怨氣,恨不得撓花許寧宴的臉呢。

    還想在府上養這些妖艷奸貨?

    老娘沒脾氣的嗎!

    洛玉衡的心態和「好姐妹」差不多,能忍一個花神,就不願意忍第二個臨安了,何況是這些貨色。

    其他魚兒的想法大同小異。

    許七安作為經驗豐富的魚塘主,立刻看到李靈素嘴角笑容不受控制的擴大時,當然也嗅到了其中的危機。

    他剛要說話,揭穿夜姬的身份,便聽鍾璃小聲說:

    「你是浮香?不對,你被誰控制了?」

    廳內眾人聽見鍾璃的話,都是一愣,齊刷刷的望向鍾璃,然後,又齊刷刷看向夜姬。

    浮香?

    這個女人是浮香?那個許寧宴的姘頭?

    她不是早就死了嗎,而且,浮香也不長這樣啊,更不是妖族啊。

    夜姬就是浮香這件事,知情者少之又少。

    被控制了?

    這又是什麼意思,誰控制了浮香,為什麼要控制浮香?

    念頭紛呈間,鍾璃突然慘叫一聲,摔在褚採薇懷裡,淒悽慘慘戚戚的叫道: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瞎了」

    褚採薇大吃一驚,連忙撩起師姐的秀髮,發現她只是雙眼通紅,熱淚滾滾,雖然受了刺激,但沒有瞎。

    即使有許寧宴在身邊,師姐還是會時不時倒一個小霉。褚採薇一陣憐憫,然後朝眾人擺擺手,表示鍾璃沒事。

    幸好只是一縷神念,不然鍾師姐你就香消玉殞了果然是你這個臭狐狸,回頭老子把你的這縷念頭困在浮香身子裡,讓你知道被頂撞的滋味許七安其實猜到了。

    真正的浮香不會讓他這般為難。

    性格古靈精怪的御姐九尾天狐,才會這麼幹。

    許七安抓住機會,連忙一本正經,臉色嚴肅的抱拳,道:

    「原來是國主,國主萬里迢迢來京城參加許某的婚禮,甚是感激。」

    行完禮,裝模作樣的苦笑道:

    「至於這些狐女就不必了,國主莫要陛下捉弄我。今夜可是有什麼要事與我商議?嗯,待酒席結束,我們再商議正事,現在且坐下來喝杯喜酒。」

    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並暗指九尾天狐聯合懷慶「陷害」他。

    九尾天狐「嘖嘖」道:

    「無趣!」

    眾人看了幾眼懷慶。

    慕南梔臉色稍好,洛玉衡也不板著臉了。

    許玲月覺得大哥又是好哥哥了。

    李妙真和蘇蘇低頭喝酒,還算滿意。

    反而是浮香的問題,暫時沒有人問,只是記在了心裡。

    李靈素和楊千幻就不開心了,心說又讓這廝逃過一劫。

    危機暫且解除,但剛才的「驚怒」情緒還這麼容易散去,許玲月笑道:

    「瞧著大哥的樣子,似是不知道狐族的姐姐們要來,陛下何故戲弄我大哥?」

    她看似質問,其實是用一副調侃玩笑的語氣說的。

    虛虛實實,讓人摸不清她的真實態度。

    難得許玲月開團了,性子直來直往的李妙真冷笑道:

    「陛下與臨安公主姐妹情深,當然是為了試探許銀鑼是不是三心二意之徒。」

    懷慶淡淡道:

    「許銀鑼的人品,朕是心得過的,朕怕的是一些包藏禍心的女子故意接近許銀鑼。比如易容喬裝啊,或以志同道合的朋友身份接近,又或者以裝柔弱扮可憐等等。

    「臨安天真率性,可鬥不過這些女子。」

    這是在罵誰呢!魚兒們勃然大怒。

    鍾璃也不太高興了,因為她覺得「裝柔弱扮可憐」是在暗指她。

    慕南梔笑道:

    「陛下有心,寧宴啊,慕姨覺得,你若是沒娶臨安公主的話,與陛下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這話一出口,廳內不知道多少人臉色變了。

    花神這一個直球,把懷慶都打的愣了愣。

    花神繼續說道:

    「對了,陛下榮登大寶,如今朝局穩定,四海昇平,也該考慮婚事了。此地少年俊傑雲集,陛下可有心儀之人?不妨挑一個。」

    說完,她一臉惶恐,誠懇認錯:

    「民婦酒後失言,冒犯了陛下,陛下恕罪。」

    洛玉衡淡淡道:

    「充入教坊司!」

    懷慶點頭:

    「可!」

    李妙真和蘇蘇,還有剛剛入座的夜姬,三人默契的點頭。

    慕南梔臉色微變,清楚自己貌美如花,艷冠天下,很容易被針對。

    許七安乾巴巴的打圓場,「國師,玩笑話過頭了。」

    洛玉衡低頭喝酒。

    王思慕全程不敢說話,害怕殃及池魚,她倒不是怕唇槍舌劍,王大小姐冷嘲熱諷起來,那也是很能打的。

    只是沒必要。

    這才有點豪門的樣子嘛許二郎嘴角一挑,想起了伯母住進來時,大哥當初幸災樂禍時和他說過的話。

    精彩!精彩!

    金蓮道長、趙守、魏淵等人冷靜吃菜,冷靜喝酒,聽的津津有味。

    許平志咳嗽了一聲,道:

    「寧宴,時辰差不多了。」

    許七安心領神會,立刻起身,笑道:

    「諸位,失陪失陪!」

    帶上苗有方和許二郎,人均一壺酒,出去敬酒去了。

    他先去了武林盟眾人所在的院子,敬了一杯酒後,問道:

    「曹盟主是不是閉關了?」

    蕭月奴笑道:

    「盟主在衝擊三品。」

    他也確實到這個時候了許七安點了點頭,姬玄的血丹在他手裡,之所以沒給曹青陽,並非他吝嗇小氣,而是太浪費了。

    曹青陽是半步三品,肉身開始蛻變,不算完全的凡人之軀,參與中原戰爭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此時的他不需要依靠氣運就能扛住血丹的反噬。

    但是,到曹青陽這個境界,三品可以說是遲早的事兒,沒必要搭上一顆血丹。

    血丹晉升的方式就是這樣,能扛住的,不需要了,扛不住的,又用不上。

    可以說,血丹只有兩個作用,一是給超凡武夫補補身子,二是為氣運加身者提供一條快速晉升超凡的路子。

    許七安望著成熟溫婉,容貌身段俱是一流的蕭月奴,笑道:

    「有件事想問蕭樓主。」

    蕭月奴青蔥玉手捏著酒杯,抿嘴微笑:

    「許銀鑼請說。」

    許七安傳音道:

    「你是雪姬嗎!」

    蕭月奴笑容不變,「許銀鑼在說什麼?月奴不懂。」

    許七安笑了笑,帶著小老弟和小跟班離開。

    他接著去了打更人聚集的院子,春哥混在這群粗鄙武夫里,就像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這無關容貌和穿著,而是大家吃完的碎骨頭,以及一些食物垃圾,要麼隨地亂扔,要麼堆積在桌上。

    春哥不是,春哥他做了垃圾分類

    骨頭和骨頭擺在一起,果皮和果皮擺在一起,魚刺和魚刺擺在一起。

    李玉春現在的職位依舊是銀鑼,但管理的銅鑼人數增加了,俸祿也增加了。

    日子過的還算舒坦。

    許七安知道這個頭兒的性格,春哥和魏淵一樣,當初賞識他,照拂他,都是出於公心,而非私心。

    所以許七安也不能因為私心,便給他加官進爵,給予榮華富貴。

    這是對春哥的不尊重,春哥多半也不會要。

    當然,必要的照拂肯定不會少。

    參加婚禮的賓客太多,一桌桌的敬酒,每人閒聊幾句,等走完這個流程,夜深了,婚宴步入尾聲。

    許七安沒有回內廳,因為又得去府門外送客。

    從一起出來的二叔口中,他得知內廳的「勾心鬥角」並沒有因為他的離開而偃旗息鼓。

    「盤子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摔,接連摔碎十幾個了。大部分盤子都摔在了鍾姑娘身上,你說她倒不倒霉。」

    據二叔說,廳內里的眾人,或多或少都經歷了一些霉運。

    鈴音差點被雞骨頭噎死;麗娜被雞湯燙傷了舌頭;李靈素敬酒的時候摔了一跤,恰好撞在桌角,頭給嗑破了。

    魏淵的衣衫被酒菜沾污,因為李靈素嗑的那張桌子就是打更人那一桌,南宮倩柔替魏淵擦拭時,不小心把他的衣服給撕破了。

    楊千幻總是喜歡吃到一半,起身站在牆角背對大家,結果被嬸嬸的吊蘭砸到腦袋。

    許七安望著漆黑的街道,笑道:

    「那當然了,鍾璃是預言師,霉運纏身。」

    許二叔點點頭:

    「對,宋卿和褚採薇也是這麼說的,後來,你和二郎的老師張慎說,可以用儒家法術消弭災禍。但他把「此地沒有厄運」念成了「此地不得爭風吃醋」。」

    許七安一驚:

    「沒死吧?」

    「救回來了!」許二叔道。

    這也是一種霉運啊許七安頓時鬆口氣,內心感慨。

    此地沒有厄運,消的是鍾璃的霉運。

    此地沒有「爭風吃醋」,那針對的就是不死樹轉世的慕南梔、九五之尊懷慶、陸地神仙洛玉衡。

    張慎確實命大。

    他之所以會念錯,多半是鍾璃的鍋,當然,這裡面也有他津津有味看戲半天,形成了深刻印象。

    至於洛玉衡這些魚兒社死了!

    雲鹿書院大儒張慎,憑一己之力,把她們錘翻了。

    「所以不管怎麼樣,我是報仇了。」

    許七安叉腰大笑。

    許二叔想了想,恍然大悟:

    「你故意的啊?嘿,你這小子,蔫兒壞。」

    許七安溜出來敬酒,故意不帶鍾璃,就是為了報復那些看戲的和作妖的,這是婚宴開始前,就已經定好的計劃。

    既然逃不過,那就互相傷害。

    「呦,魏公來了。」

    許七安看見魏淵帶著打更人,浩浩蕩蕩的從府里出來。

    魏淵沉著臉,胸口的沾著一大片的油漬和污斑,以及一道裂痕。

    「哎呦,魏公啊,怎麼如此不慎?」

    許七安笑容滿面的迎上去,壓低聲音:「這還是太后給您做的袍子呢,似乎就這一件?」

    魏淵看他一眼,一臉不高興的走掉了。

    然後是趙守帶著四位大儒出來,張慎萎靡不振的被楊恭背著。

    「老師啊,您這是怎麼了?」許七安故作驚訝。

    趙守笑道:

    「今兒甚是精彩,份子錢沒白給啊。」

    李慕白陳泰和楊恭,撫須而笑。

    倒霉的是張慎,又不是他們,他們是看的過癮,聽的過癮。

    許七安一臉慚愧:

    「是學生照顧不周,連累了老師。回頭,我寫首詩送給老師你。」

    張慎一聽,容光煥發。

    趙守幾個大儒,臉色一沉,頓時笑不出來。

    送走一批批客人後,許七安知道戰鬥還沒結束。

    除了魏淵和雲鹿書院的大儒,走的都是一些關係不遠不近的賓客。

    而前兩者要麼身居高位,要麼為人師表,需要維持形象和身份,所以沒有選擇留下來鬧洞房。

    天地會成員、池塘魚兒、司天監孽徒、勾欄狐朋狗友、武林盟匹夫們等,這群傢伙還在府上。

    要鬧洞房了許七安捏了捏眉心。

    在這個時代,鬧洞房是各地均有的習俗,存在的意義,大抵有以下幾種:

    一,驅邪避災。

    通過戲弄新郎或新娘來驅邪避災,核心意思就像給孩子取名叫狗蛋,名賤命就硬,好養活。

    二,增進新婦與夫家的感情。

    三,增進新郎與新娘的感情。

    第二和第三是差不多的,在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里,新娘和新郎就是陌生人,或者,稍稍見過幾面的陌生人。

    所以需要「玩鬧」一番,消弭兩人之間的生疏和隔閡。

    久而久之,鬧洞房就成習俗了。

    許七安估摸著,楊千幻和李靈素兩個狗賊,會趁機刁難他。

    而魚兒們多半會趁機刁難臨安。

    但沒關係,這些情況他都預料到了,一切還在掌控中。

    該請袁護法出山了。

    震懾這群宵小之徒,以及女流之輩。

    「我正好也想知道她們心裡到底在想些什麼今晚之後,就讓孫師兄把袁護法保護起來,列為大奉一級保護動物。」許七安摸了摸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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