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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20 作者: 蜀客
「而且她是女人,又比你長得美。」
……
蕭炎道:「你看,理由太多了,你怎麼就想不出一個。」
侍衛嗤道:「這算什麼理由?」
「因為我比你強,我說的話就是理由,不接受嗎?」蕭炎道,「問強者理由,本身就是愚蠢的行為。」
侍衛冷笑:「多說無益,你不過是要殺我而已。」
蕭炎扶額:「你才知道啊。」
……
同伴慘死,侍衛受他戲弄,雖恨卻也無可奈何,知道他瘋狂不可理喻,此刻真要動手不過是枉送性命,惟有緊緊閉了嘴快步離去。
雁初看著他的背影道:「玩弄弱者有意義?」
「養出一個好侍衛不容易,大哥捨不得的,」蕭炎抬腿優雅地邁下欄杆,「因為我,這裡的防守已經不再那麼嚴密,師父以後的行動會方便得多,不應該感謝我嗎?」
雁初道:「謝謝你,也謝謝你前日救我。」
「師父瘦多了,讓徒兒心疼,」蕭炎拉起她的手放到臉上,「徒弟救師父理所當然,但我還是虛偽地想聽師父道謝。」
美麗瘋狂的惡魔,能救而不救,故意要讓她失去,讓她痛苦後悔,從中尋找樂趣,多麼令人憎恨!
「我感謝你救我,」雁初惡毒地說道,「但無論如何,秋影之死是你見死不救的結果,我們不同,你救我,又讓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去重要的人,我只會更加怨恨。」
「怨恨嗎,」蕭炎豎起食指放到她唇上,「你怨恨,不影響我的心情啊。」
雁初狠狠地拉開他的手:「你這個瘋子!」
蕭炎道:「這是誇獎嗎?」
雁初道:「你何不去找別人玩?」
蕭炎道:「我答應過西聆鳳歧不見外人,只能找你。」
雁初意外:「你知道西聆君的名諱?」
「太古時我便存在了,他在我後面呢,」蕭炎仰起臉,抬手接下滿把陽光,「永恆之道有點意思,我轉過不知多少世,他居然還是那副可厭的樣子。」
他倒是毫不掩飾喜惡,雁初聽得失笑。
「你的傷好多了,有他的功勞,」蕭炎扣住她的手腕,嫵媚的眸子裡邪光更盛,「他一定給了你滿意的交代,處置了幾個人,你仍然信任他嗎?」
雁初不動聲色地答道:「當然,他對我有恩。」儘管目的不再單純,他對她表現出了明顯的企圖。
蕭炎笑起來:「那麼我更期待了,你將不再信任他,我期待那一日的到來。」
雁初挑眉道:「我也期待你能取代他,令我信任。」
蕭炎道:「我該怎樣做?」
雁初道:「只要你肯幫我。」
蕭炎丟開她的手,興致缺缺:「不,你忘記了我的身份,報仇這種事,我在不盡的輪迴中見得太多,難以提供樂趣了。」
雁初道:「但不代表你不能,是嗎,這對你來說很容易。」
「嗯……」蕭炎為難,「可我答應過他不對外現身。」
見他有鬆動,雁初立即道:「不需要你現身,你只需替我做一件事。」
蕭炎眨眼問:「做什麼?」
「替我去見盧山老將軍,」雁初講清大致方位,道,「那山下有越軍駐守,但以你的能力,潛上山是可能的。」
蕭炎想了想,同意了:「好。」
雁初也沒料到這麼輕易就哄得他辦事,暗喜:「你只消替我帶句話,就說雁初擇日再去看他老人家,他老人家自會明白。」
這分明是句再尋常不過的話,專程讓他轉達未免小題大作,蕭炎並不覺得奇怪,傾身將美麗的臉送到她面前:「冒險需要有相當的報酬,讓徒兒看到師父的表示吧。」
雁初不動聲色:「先辦完事,我自然會有所表示。」
蕭炎似乎心情頗好,也沒糾纏她,悄然掠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 慕笙汐、七雪海 同學的長評:)最近一周晉江抽的厲害,電信都留不上評,聽補分的同學說好了,特別感謝下所有補分的同學!總算更新上了,更了我10多遍,R啊
殺陣逢生
回楓園就從紅葉嘴裡聽到影妃的死訊,算是最近發生的唯一的大事,不僅紅葉拍手稱快,滿朝文武都在感嘆,禍亂後宮的妖妃突然病亡,真是老天開眼了,不少老臣趁機上書歷數她的罪狀,焰皇雖未封諡,卻也沒有別的表示。
池畔楓影如鬼爪,偶爾風過,聲如鬼哭。
頭頂月光分外明亮,明亮得可怕,甚至有點刺眼,如霜如銀,落在地面慘白慘白的,亭角的燈籠則黯然失色。
池中沉著月影,皎皎無暇。
月光入酒,杯中有光華。
曲橋欄杆邊,雁初閉上眼睛,緩緩將酒傾入池中。
酒灑落在水面,發出斷斷續續的響聲,擊碎池中月影,驚起無數漣漪,點點銀光波動,好似當年江上的水光。
江邊那個沉默憂鬱的漂亮女孩,焰國上下盡知的妖妃,背負忘恩負義的名聲,失去所有人的理解,可是她做到了她的承諾,還了越家之恩,還得太多,太多。
百年後匆匆相認,已是永別。
可以不相信紅葉,卻從沒有懷疑她,縱然她屢次故作刁難,也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酒盡,杯空。
雁初默默地走回亭子裡坐下,遙望月影。
蕭齊站在樹影里看了許久,終於順著曲橋走上池心亭,在她面前停住。
經歷這場事變,她整個人比以往足足瘦了一圈,下巴也削尖了,看上去越發單薄,坐在那裡仿佛一縷輕飄飄的幽魂,全無神采的鳳眸,身上散發的死寂味道,竟能讓他的心隱隱作痛。
許久,蕭齊開口道:「她是自盡的,並沒受折磨。」
雁初「嗯」了聲。
蕭齊道:「你怪我也罷,我總希望你……保重自己。」
「無論如何,多謝你……」雁初垂了眼帘,提起酒壺斟酒,接著說道,「多謝你擔心我,我回了永恆之間,倒沒留意外面發生的事。」
蕭齊沉默。
不想再錯,命運卻背離了他,事情一步步朝著相反的方向發展,眼睜睜地看著兩個人越走越遠,中間的血越流越多。
百年前的選擇,他救了琉羽,但就算再給他一次機會,或許他仍不能放棄琉羽的性命。
面前的選擇更加殘酷,他和她註定爭奪同一個結局。
時間自兩人身側無聲走過,終於,風中有了露意。
蕭齊低聲道:「她畢竟伏侍過夕落,盧山老將軍聽說此事很是難過,你不妨去陪他說說話,他老人家也許會高興些。」
雁初捏緊酒杯。
這個人明明背叛了她,害得她一無所有,卻讓焰國上下都稱讚他的深情,明明做了那麼可恨的事,心卻還是不夠狠,原以為沒有機會再見盧山遲的,想不到一場犧牲就能向他換來機會。他居然還想安慰她,還能對她作出這樣的關切之態,如果不知道背後那些故事,她也會原諒他吧?
若不是他獻出那個看似完美的戰術,戰無不勝的父親與兄長又怎會冒險孤軍深入?
誘餌,合圍,多麼高明的計劃,獲越軍支持,此戰必勝無疑,沒有一個人懷疑過糧糙的問題,行軍素來最重視的糧糙押運竟然會出「意外」!
越將軍父子親自率精衛隊,臨時換下了原本擔任誘敵任務的他,越將軍最疼愛女。
因為她與蕭齊的婚事,父女兩人一直耿耿於懷,足足賭了一年的氣,直到出征那日送行,看她擔憂,越小將軍才笑著告訴她:「妹夫此計甚妙,父親多有讚賞,你放心,他老人家其實是擔心蕭齊呢,這次回來他必定就不生氣了。」
父親的愛,卻是被最信任的人利用,他怎麼能忍心!
糧糙不繼,求援信被有心人劫走,京中無半點消息,數千人被困在山中整整半年,飢餓,瘟疫,突圍血戰……她卻全然不知,每日只想著如何討眼前人的歡心,如何讓他愛上她。
而如今,他竟然來安慰她。
雁初慢慢地飲盡杯中酒,啞聲道:「我身體不適,休息幾日再去吧。」
蕭齊點頭:「你幾時想去,就告知我。」
雁初道:「我方才遠遠望見夫人,見她憔悴不少,她待你是真心的好。」
蕭齊倒愣了:「你……」
「我沒事,」雁初幽幽道,「也許是人想通了,許多事情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語氣難辨真假,可是這些話,令人迫切地想要相信。
蕭齊的目光立即明亮起來:「夕落!」
雁初彎了下唇角,扯起一抹苦澀的笑:「繼續又如何,不繼續又如何,過去的事不能重來,死了的人也不能再活,幫我喜歡我的人定然希望我過得好,我是不是太執著了,才會落到一無所有的下場?」
「你這麼想,我很高興,」蕭齊忍不住俯身,雙手扶住她的肩,「你並非一無所有,你還有我。」
雁初別過臉:「話雖如此,想要釋懷,終究不易。」
蕭齊目光微黯:「我明白,我可以等。」
我可以等,這是她新婚之夜親口說的話呢,雁初重新執壺往杯中斟酒:「夜深了,定王回去吧。」
「別再喝了,」蕭齊伸手制止她,語氣不覺帶了一絲心疼,「我……」
手與手交疊,兩人都僵了下,各自不動聲色地縮回。
雁初移開視線:「我再坐會兒。」
知她堅持,蕭齊往旁邊坐下:「我陪你。」
雁初「哦」了聲,低頭讓陰影遮住臉。
她沒有等到他回頭的那天,他也註定等不到,她後悔當日的選擇,他也註定會後悔今日的心軟,如果女人的柔弱能讓他卸下幾分防備,秦川琉羽會,那麼她也會。
蕭齊留在楓園的消息不是秘密,第二日就傳來琉羽病的消息,這病卻是不假,請醫用藥遲遲不見好轉,自那日大怒之下離去,蕭齊一直歇在書房,還是頭一次冷落她這麼久,想她應該知道輕重,今後定會有所收斂,因此蕭齊得信後立即過去看視,琉羽也十分後悔,言語中不再與他置氣,又見他仍關切自己,心病既去,過個三五日也就好轉了。
經此一事,對於蕭齊時而去楓園的行為,琉羽縱然不舒坦,也沒再多說什麼了,好在除了那夜,蕭齊從未留宿楓園,加上她安插了眼線在雁初身邊,很快弄清那夜的真相,想蕭齊終究不負自己,更是得意。
御書房內,蕭齊朝上作禮:「陛下急召臣入宮,不知所為何事?」
焰皇立於案前,面色有點沉:「朕得到密報,前日牧風國有使者前往極地冰國,恐有結盟的意圖。」
爭地之戰,越軍大敗牧風國,致使牧風國元氣大傷,無力再入侵,故焰國邊境戰事漸少,然而經過這百年休養生息,牧風國國力逐漸恢復,近來又開始蠢蠢欲動,而焰國國內屢逢災年,□時起,南王弄權,堪稱內憂外患,若極地冰國果真答應與牧風國結盟,對焰國的威脅不小。
焰皇不輕不重地敲了下書案,冷冷的語氣透著一絲無奈與焦慮:「冰帝莫非也想摻合進來?」
蕭齊微微皺眉,道:「陛下稍安勿燥,極地冰國與我焰國一向互不侵犯,當年太祖皇帝曾出兵助他們驅逐雷澤國大軍,單論這份交情,就比牧風國要更深一層。」
焰皇聞言雙眼一亮,示意他繼續說。
蕭齊道:「眼下冰國內部看似安定,但北有五色地鄉之地國,西有天方雷澤之雷澤國,雷澤國對冰國一向虎視眈眈,地國新皇登基,有相王輔佐,國富兵強,亦不可小覷,冰帝怎敢輕易抽兵助牧風國?何況牧風國本就有野心,與之合作乃是引狼入室。」
一席話聽下來,焰皇頷首,露三分喜意:「依你之見,當如何是好?」
蕭齊道:「冰帝在位這些年,大事上不曾糊塗,依臣愚見,陛下不妨也派使者前去,一為試探,再者,冰國外有寵臣豐悅,內有寵妃金貴妃,風頭幾勝太子,陛下不妨備份厚禮與他二人,臣與那豐悅曾有一面之緣,若他二人肯為焰國說話更好了。」
焰皇面色已然和緩:「朝中誰能擔此重任?」
「臣一時也未有合適的人選,」蕭齊沉吟道,「此行不宜張揚,恐牧風國得知後會全力破壞,南王殿下那邊更不可不防。」
「此事就由你來辦吧,」焰皇打住這話題,「朕還探得一事,南王與地國相王似有往來。」
蕭齊道:「陛下大可放心,新皇無過,舊臣擁護,那相王怎能落人話柄,新皇在位一日,他便一日不能動。」
焰皇滿意地「嗯」了聲,再說幾句,蕭齊便告退,自回府與幕僚商議籌劃出使冰國之事。
夏日炎炎,雁初慢步走在遊廊上,悠閒地搖著扇子,心裡卻焦急萬分。
蕭炎答應傳信與老將軍,至今遲遲不見回來,明知道他性情乖張,不是個合作的好對象,然而只要他真肯幫手,必定事辦功倍,委實令她捨不得放棄利用。有了初見時的教訓,她當然不會傻到真的完全相信他,所以才只托他帶那句看似無關緊要的話,就算他再次背叛她,蕭齊知道了也未必能看出問題。
雁初寬慰著自己,不覺將遊廊走了兩個來回。
「師父在想念我嗎?」面前驟然出現人影。
聽到這磁性的聲音,雁初大喜,拿團扇擋住半邊臉,低聲埋怨:「辦個事也這麼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