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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20 作者: 蜀客
雁初道:「她代夫人教訓我,我要打還夫人,定王真讓我打不成?」
蕭齊盯著她道:「不可過分。」
「聽說夫人的地位連王妃都比不上,雁初怎敢與夫人的丫頭比,」雁初看著地上的藝如笑道,「定王認為我過分,那就自行處理,何必在意我的態度?既沒有維護公正的能力,就不該作出公正的樣子,要博得雁初感激並不容易。」
話中句句帶刺,蕭齊沒有生氣,道:「杖責兩百,暫停管事。」
藝如蒼白著臉,謝恩下去領罰,碎片很快被打掃乾淨,桌上放了杯新茶,丫鬟們陸續退出門外。
蕭齊移回視線,只見雁初坐在那裡冷眼看著一切,唇角噙著慣常的淺笑。
除了性情,眼前人幾乎與記憶中的身影完全重疊,坐在相同的位置,擁有相同的容顏,映著窗外楓葉,絕美如畫。
心,也隨之柔軟下來。
縱容可以有多種理由,但他此刻最想證實一件事。
終於,蕭齊開口道:「是我令你受委屈。」
雁初道:「誰敢重打夫人的心腹,定王真不想讓我受委屈的話,就不會徇私了。」
窗外日色被雲遮,俊臉有點暗淡,蕭齊道:「昨日的獻酒之舞,證實你習過武,她根本打不到你,你卻故意受了那一巴掌。」
雁初拍手道:「果然瞞不過定王。」
目睹熟悉的動作,蕭齊神色變得柔和,伸手要拉她:「夕落。」
「民女多謝定王袒護。」雁初主動站起身道謝,無意中避開兩步。
蕭齊緩緩縮回手負於身後:「是我失態,將你當成她。」
雁初贊得客氣而虛假:「定王深情。」
「不,我對不住她,」蕭齊轉向窗外,輕聲道,「當年我為了救琉羽,致使她中箭墜入冰流,她……是被我所害。」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表急,很快就可以看戲了,回到王府霸氣外露,一個比一個精:)真相當然不會像說的這麼簡單了,下章南王同學出場,下下章西聆同學正式出場,呵呵我再說一遍,此文非宮斗非宅斗,全是錯覺
殘花與試探
夜,混亂而殘酷的戰場。狂風大作,塵沙飛揚,冰流涌動,兵戈聲交擊,遭遇伏兵,失了地利,焰國大軍陣腳已亂。漫天火光中,箭如流星,帶著破空之聲朝她飛去,而琉羽的意外出現,致使他想也沒想就改變了方向。
「夫人與定王早就認識?」雁初吃驚,露出促狹而輕佻的笑,「枉我將定王當成男人里的君子,原來一樣會在外面偷腥。」
蕭齊抓住肩頭那隻柔軟的玉手,阻止她的動作:「當年我與牧風國交戰時不慎中計,身受重傷,是琉羽救了我,我二人認識在前。夕落的條件是讓我此生只娶一人,琉羽為我甘願委屈自己,等了整整百年,她並非如你想的那樣不堪。」
「定王與夫人的故事很動人,」雁初道,「但定王既然早已喜歡夫人,為何還要答應王妃?」
蕭齊沉默,手卻無力地鬆開了。
雁初明白了:「因為越軍?先帝在立儲之事上猶豫不決,與牧風國的爭地之戰能否取勝是關鍵,越軍神勇,陛下與定王想獲得支持,聯姻是最好的辦法。」
被迫迎娶不愛的女人,男人始終是恥辱而反感的吧,何況還是為了爭取妻家的支持。
雁初嘆道:「王妃何其無辜。」
「身處大局,許多事未必能自主,」蕭齊艱難地開口,「是我負了她。」
雁初似也黯然了:「只娶一人,能答應那樣的條件對男人來說已經難得,難怪王妃會選擇定王,可惜越將軍父子為此戰死沙場,定王又心屬他人,若知道代價這麼大,王妃定然寧願選擇妻妾眾多的南王吧。」
愛上他不值得,她會後悔吧?蕭齊面無表情地點頭:「沒錯,是我疏忽,讓人混進營調換密信,致使援軍去遲,越將軍父子遇難,她為了報仇才會隨我出征,我對不住她。」
雁初忙問:「是誰換了那密信?可抓到了?」
蕭齊默然片刻,道:「是牧風國細作。」
唇角彎了下,一絲嘲諷的笑意滑過,雁初輕聲道:「那定王希望我是王妃,或不是呢?」
「當然希望是,」星眸微亮,蕭齊雙手扳住她的肩,「夕落,是你嗎?」
雁初不答反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若真是,我自然會恢復你的名分。」
「定王又如何安置夫人?」
蕭齊愣了下,慢慢地移開視線:「琉羽是經陛下賜婚的,已經進了門,她所求不多,我希望你容她一席之地。」
沉默。
「夕落?」輕輕的聲音帶著懇求,透著一絲緊張。
「我也希望我是王妃,」雁初嘆了口氣,莞爾,「可惜我真不記得了。」
見他要說話,她適時掩住他的口:「大仇得報,越將軍已瞑目,越軍歸附定王,定王何必讓死人束縛自己,倘若定王對王妃尚有情意,雁初不介意做替身。」
腰間,衣帶無聲鬆開。
風吹進,輕薄的衣裳層層滑落至腰間,細緻的肌膚越來越多地呈現,白如玉,光滑誘人,看在眼裡,就已知道觸感。
□即將完全呈現,雁初停住了動作,鳳眸斜斜向上瞟著他。
星眸漸變朦朧,蕭齊遲疑著,手慢慢下滑。
房間靜謐,呼吸聲清晰入耳,挺拔雙峰隨之起伏不止,溝壑半隱半現,其中滿盛誘惑,令男人難以抗拒的誘惑。
記憶中沒有關於那個身體的任何片段,夕落,越夕落從不會穿這種複雜華麗的衣裳,更沒有過這麼輕浮動情的時候,她習慣穿著寬鬆衣袍練越氏刀法,美得乾淨又簡單,可是她自己不知道也不在乎,這或許就是他感激她喜歡她卻沒有選擇她的原因吧,她是愛他的,但還不夠,一個女人若愛極男人,不會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容貌,而琉羽做到了。
「夕落?」
終於,手指略一用力,最後的掩飾被扯去。完美的上身□在空氣中,曇花一現般的耀眼。
就在他愕然的剎那,雁初重新扯上外袍:「定王看清了麼?」
蕭齊放下手後退兩步:「我實在……想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語氣透著歉意,隱藏著一絲失望。
「雁初身上沒有箭傷,讓定王失望了,」片刻工夫,雁初已整理好衣衫,媚態全無,微笑竟是一派端莊,「雁初沒那麼傻,從不會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尤其是聽了王妃的故事,就更不願留在這裡了,否則夫人一句話,定王將來說不定要怎麼處置我呢。」
蕭齊道:「琉羽她向來善良,只是……」
「只是女人都會吃醋,」雁初道,「如今證實了我不是王妃,定王會讓我走嗎?」
上賜之物轉身就被拋棄,又會生出怎樣的傳言?何況影妃等人慣會煽風點火。蕭齊沒有直接回答,目光恢復清冷:「僅憑箭傷難以證實,也許我記憶有誤,事情尚未確定,你先放心住下。」
這麼快就要物盡其用了嗎?雁初摸摸窗欞上的楓葉圖案,轉移了話題:「這是王妃生前居處?」
家常敘話使得氣氛緩和下來,蕭齊看著窗間綠葉許久,方才點頭道:「她喜歡楓葉,問緣故,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短短十幾日,傳言滿京城,定王新收一名絕色美女,容貌與已故王妃極為相似,定王對其百般縱容,甚至委屈新婚夫人,以至府中上下頗有怨言。
頭頂陰雲層層,雁初坐在池中心亭子裡,無視丫鬟們小心翼翼的模樣。
扮演這個角色對自己固然不利,甚至是相當危險的,但盧山老將軍身邊的消息渠道想必已被雲澤蕭齊控制,要覓得他的下落,必須表現出配合。
蕭齊走上曲橋,身後跟著一名大丫鬟。
雁初這兩日收斂了許多,主動起身作禮。
「這是……」不待蕭齊開口,跟在他後面的那個丫鬟先就面露驚喜之色,撲到雁初面前跪下,「王妃娘娘!」
雁初不解地看蕭齊。
丫鬟抬起淚臉,提醒她:「娘娘不認得我了?是我啊!我是紅葉!」
「她的陪嫁丫鬟,紅葉,」蕭齊示意紅葉起身,「這就是我今日讓你見的雁初姑娘。」
紅葉愕然:「雁初姑娘?」
雁初也打量她。
反應過來是認錯人,紅葉一臉難以置信的樣子,呆呆地望著她半晌,才垂首道:「姑娘容貌與王妃太……相似,叫我忍不住……姑娘不要見怪。」
雁初笑了笑。
蕭齊道:「今後你就留在楓園伺候雁初姑娘吧。」
紅葉低聲答應,站起來拭淚。
雁初轉向蕭齊:「我要出府走走。」
焰國京城,繁華自是不消累敘,看天上陰雲更重,是要下雨的樣子,雁初不慌不忙地轉過幾條街,偶爾停住看看雜耍,或是進店買幾樣東西,讓兩個丫鬟拿著。
身後,四名侍衛緊緊跟隨,是保護也是監視。
對於這樣的安排,雁初沒怎麼介意,自顧自地繼續朝前走,行至路口,遠處傳來馬蹄聲響,有皇族車駕緩緩行來,數十騎開道,威風莊嚴,周圍行人攤販紛紛往街道兩旁退避。
「是南王殿下。」
議論聲中,雁初放慢腳步,側臉觀望。
就在此時,中間那輛華麗的朱輪馬車裡似乎有了動靜,跟在旁邊的一名身份較高的侍者忙側耳貼近車窗,邊聽候吩咐,邊拿眼睛瞟不遠處的雁初,緊接著他便直起身喝令隊伍停住。
路人們全都跟著朝這邊望來,猜測是什麼事能引南王上心。
半晌,那精美窗布被一隻手掀起。
雁初立即沉下臉,扭頭就走。
待看見車內那張俊美面容,侍衛丫鬟們反應過來,連忙跟上去,然而就這眨眼工夫,轉過街角,前面竟失去了雁初的蹤影。
奇峰懸崖,危亭流瀑,重新領略過世間繁華,永恆之間就顯得更加冷清了,縱有和風麗日,春花如錦,依舊感受不到半點暖意,只有無限寂寞如水,伴著歲月流淌。
白衣使者禮貌地微笑:「是弈主讓我來接姑娘的。」
「有勞引路。」雁初點頭。
此事早在意料之中,不屬於五靈界卻聞名天下的人物,既讓她養花,就一定會有周全的安排讓她可以按時趕回來。
雁初邊跟著他往前走,邊隨口問:「西聆君不在?」
使者道:「弈主去五色地鄉未歸。」
五色地鄉乃地之國,與焰國互不相鄰,兩邊素無太多往來,雁初不再多言。使者徑直將她領上弈崖,那塊刻字的巨石依舊巍然屹立,只是平台上的花大半已凋零,新葉滿枝。二人走到懸崖邊緣,便是上次西聆君撫琴之處,短短十數日,旁邊那株矮楓變得更茂盛,葉片形狀優雅,惹人喜愛。
崖下風煙飄蕩,使者揮袖,懸崖間憑空現出一條棧道,通往風煙深處。
棧道寬不過三尺,用粗木打入石壁,再以竹塊鋪就,走在上面「咯吱咯吱」響,雖然外面有欄杆加護,仍令人感到不踏實。順著棧道行至盡頭,二人站在了一處洞府前。洞外石壁上遍結霜花,冰土石凍成一片,寒氣侵骨。焰國人體質對這種環境相當敏感,雁初不由自主打了個寒噤,暗暗驚異,在永恆之間居住多年,想不到還有這等奇寒之地。
入洞,眼帘中即是白皚皚一片,連地面也鋪著白雪,踏上去發出輕微的「沙沙」聲,由於太清靜的緣故,聽在耳朵里分外清晰。
「是極地冰國的凝雪石,凝水成雪,用來供養一葉花,」使者解釋道,「未得弈主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入此地。」
雁初這才明白緣故,抬眼看,對面冰台上那片綠葉格外醒目,令她感到意外的是,旁邊還擺著另一隻相同的玉盆。
雁初道:「兩盆?」
使者笑著提醒她:「姑娘仔細看。」
雁初走到冰台前,果然發現了差異,那隻玉盆中的確也生有一片葉子,只不過是半截斷葉而已,似乎被人從中間掐斷了,碧色消退,幾無生機。
「那是弈主養過的,」使者道,「兩百年前曾見它開花,眼看就要結果,誰知一夜間花竟被人折去了,如今不生不死,能否重開,恐怕要等十萬年後才知道了。」
珍貴的一葉花被人折去,來人下手全無半點憐惜,絲毫不怕斷其生機,可見此事不正常。雁初忍不住問:「誰敢冒犯永恆之間?」
使者搖頭:「弈主從不提此事。」
二人沒有忘記正事,將注意力移回那盆完好的花上,雁初只覺那粒花苞好像比上次所見時長大了點,待她餵過血,使者就領著她順棧道走回弈崖,親自送她出永恆之間。
即將走出幻門的剎那,雁初不經意回首望,忽見崖邊那刻著古篆字的巨石旁,一名紫衣女子坐在輪椅上,手執團扇半遮面,冷冷地看著她。
回城時已入夜,天上下起了罕見的大雨,雨水沖刷著石板路,澆洗著街頭老樹,行人稀少,燈火闌珊,京城難得冷清起來,惟聞雨聲潺潺。
陰暗長街,雁初獨行。
雨水順著頭髮臉頰往下流淌,心口作疼,運起火療之術,疼痛也只稍有減輕,雁初吐出口氣,克制住折元過度昏昏欲睡的感覺,儘量穩住步伐,好在這百年來早已習慣了,也不難忍受。
轉過街角,數道黑影閃出,刀光帶火色掃來!
習武之人有著警惕的本能,雁初下意識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