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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07 作者: 傑尼傑尼龜
視線極佳,既注意到外面的動靜,光線也是極好。
正對著她的,便是出征前她替自己換下來的衣服。
就那麼掛在架子上,賀樓伏城看著那件衣服一夜未眠。
思與念,如同五石散一般折磨著他。
時間仿佛被拉長一般,賀樓伏城只待了一個晚上,便覺著身心俱疲。
床上的被褥疊得乾淨整潔,比行軍時好上千百倍,賀樓伏城就是不想躺上去。
第二日他便把自己的衣服從架子上扒了下來,讓王協拿去扔了。
他親自換上七娘的衣服,只是那些衣裳大抵她都沒動過。
他們分開那麼久,也不是這麼過來了。
賀樓伏城沒料到,這份感情像是身上陳年舊傷。
一旦復發起來,藥石無醫。
靠著自己的意志,慢慢忍受下來,如同一場沒有盡頭的酷刑。
再忍忍一晚上就好了。
賀樓伏城一早便穿好朝服,如若和皇帝交易,那便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了。
「王爺,太師到。」王公公小心翼翼地說道。
這皇帝也真是的,主子在前頭剿匪,他倒是不怕動搖軍心,在後面給廣陵王添堵。
「見。」賀樓伏城毫不猶豫道。
要把這麼些家業送出去,王公公一時覺得肉疼。
七娘再怎麼好,也抵不上這八十五萬的兵。
「王爺,要不再考慮考慮。」王公公最後還是勸了一句。
「不用了。」
這是他欠七娘的。
如果沒有七娘,現在他已經是一具躺在胡人坑裡的白骨。
沒有那十兩銀子,他可能餓死街頭,更別談及到大魏之後的事。
程誨坐在正殿上,這是他第一次在王府落下腳。
金的銀的,和破木頭造的從政院完全不同。
「人呢。」
賀樓伏城已經沒有耐心,如果程誨不把七娘帶回來,他不介意在這裡殺人。
「在轎子裡。」
正殿門口落了頂轎子,安靜得不像有人的樣子。
最好是在轎子裡。
賀樓伏城徑直掠過他,朝著門口走去,掀開帘子。
那人靠在邊上,倚著個頭睡得正香甜。
只是眼睛上遮了條抹額。
賀樓伏城扯下它,露出了女子的容貌。
程誨走上前來,道:「我熏些安神香。」
賀樓伏城從腰間掏出了半塊虎頭虎尾的石頭,像什麼不值錢的東西一樣,隨意丟給他。
程誨手忙腳亂地接過去,用手細細撫摸著上面的紋路。
的的確確是虎符。
可是用這麼珍貴的東西來換一個女子。
程誨問出了口,道:「值得嗎?」
只要廣陵王把虎符收回去,七娘就是他的了。
程誨握著那塊虎符,卻怎麼也松不開手。
「我又不是你。」賀樓伏城抱起她,說道,「王協,送客。」
七娘雖然眼睛瞎了,心可沒瞎。
算著日子,賀樓伏城也該回來了,就是沒有要來接她的意思嗎。
說不定公子真要去公主呢?
七娘拍了拍腦袋。
她怎麼能懷疑公子呢?
「程公子,王爺他回來了嗎?」七娘追問道。
連她自己也沒發現,這個問題她幾乎是每日都問了程誨一次。
就像例行詢問一樣的普通,又像秋刀魚里的魚骨刺一般。
「公子?」七娘得不到回應,又問了一聲。
「回來了。」程誨如釋重負般應道。
「真的嗎?」七娘臉上浮現出少見的喜色。
「七娘。」程誨頓了頓,有些話似乎現在不問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道:「就這麼想離開嗎?」
「當然不是。」七娘解釋道:「我還想公子給他當乾爹呢。」
程誨的手措不及防地被牽起來,穩穩地放到七娘的肚子上。
撐得圓鼓鼓的肚子好似要破殼而出一樣。
攤開的手掌格外小心地放在上面,一陣響動踹在了掌心處。
「可惜公子應該不是很喜歡小孩子。」
「誰說的。」程誨貼近她,輕聲狡辯道,「我很喜歡他。」
七娘會喜歡我嗎?
程誨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安神香裊裊升起,七娘躺在床上睡得安穩,程誨合上門,在正殿上坐了一夜。
他要做一個連自己都唾棄的決定。
七娘一覺醒來,可以說是天翻地覆的改變。
周遭的空氣陌生起來,伸出手去上門也摸不見。
目前一片漆黑,七娘試探性地問道:「公子?」
賀樓伏城趴在床沿悠悠轉醒,即刻握住了那雙撲騰在空中的手。
「七娘。」賀樓伏城喚著她的名字。
七娘的身形一抖,好似被抓了錯處的孩子。
烏溜溜的眼珠子好似兩顆番貢的葡萄,渙散無神的看著他。
賀樓伏城沒有出聲,在她面前晃動著手指,毫無反應的神情讓他心裡一頓拔涼。
「你的眼睛。」賀樓伏城欲言又止道。
七娘焦急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一定跟死魚眼一樣閡人。
「公子莫看了。」
怯懦模樣把賀樓伏城的心扎得千瘡百孔。
「我會治好你的。」
和程誨一模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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