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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07 作者: 傑尼傑尼龜
也有人說,賀樓軒不孝,賀樓老爺要帶他去問罪。
總之,賀樓府的靈堂又設了起來,白綾帶子和雪混在一起,似乎也跟著被凍住了。
二夫人跪在地上,這位婦人蒼老了許多,滿頭珠翠也沒了光澤。
白髮人送黑髮人。
二夫人也沒想過這事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軒兒啊,一直都很乖的。
小的時候門門功課都考第一,比賀樓伏城強不少嘞。
詩詞歌賦樣樣精通,還會騎射,白衣翩翩,風流少年。
根本不是棺材裡躺著這個身形瘦削,面無血色的男人。
賀樓老爺走了,二公子也去了,二夫人將東院的門都鎖起來,生人勿近。
自此東院和西院徹底分家了。
賀樓伏城也沒管她,放任著這老東西,想幹什麼幹什麼,反正也掀不起什麼風浪來。
七娘待在院子裡,今年的冬天比往年的冷了不少。
都說瑞雪兆豐年,明年莊稼地里的收成應該很不錯。
賀樓老爺死後,賀樓伏城回府的次數越來越少。
夜裡賀樓伏城總是不自覺地揪起眉頭來,七娘也幫不上忙,替他掖好被褥。
每日起早,做好飯菜等著他吃上一口,全身心地掛在他身上。
最開始,皇城裡趕出了一位鮮卑的質子,無人在意。
賀樓伏城資助了他,同時鮮卑人,賀樓伏城覺著把錢扔到佛廟裡聽兩句阿彌陀佛,不如做點實在的。
南唐歸還鮮卑的質子,只將人趕出了皇宮外,連點盤纏也不捨得給。
無論真與假,賀樓伏城原想捐出去的銀兩,一股腦都塞給了他們。
如要說他這一輩子做的最值錢的買賣,這次算得上號。
然後就是胡人血統低賤,胡漢不得通婚的謠言,無人在意。
賀樓伏城已經有些慌了,把外頭的消息捂得嚴實,一點也傳不進七娘的耳朵里。
今年賀樓府一股子霉味,他還想等來年,把七娘風風光光去娶進門。
接著便是賭場的生意開始鬆動。
借著東家是鮮卑人的噱頭,三番五次地來砸場子。
賀樓伏城也多派了些人手,但雙拳難敵四手。
樓下不太平,連同樓上的生意也一併攪黃了。
皇城裡不單單是他一家,只要是胡人開的店,不管三七二十一,是個人都過來幫手砸。
賀樓伏城沒辦法,一邊只得關了所有的店門,一邊使了些錢向上頭打聽打聽消息。
錢大把大把地使出去,石沉大海。
賭場的生意眨眼間就被孫福搶去,掌柜的拿著地契去府衙狀告,還被噴了兩句「走狗」。
賀樓伏城得不到一句有用的消息,雇了人將西院裡三層外三層地圍起來,混亂的局面似乎遠離了一些。
七娘一開始覺著賀樓伏城小題大做,但西院裡有些人已經憋不住,趁亂跑了出去。
賀樓伏城也不留他們,能少一張嘴吃飯是好事。
甚至拿了賣身契出來,願意走的拿了契就可以走。
不消半月,西院從一大家子剩零星幾人,最後連彩雲彩月都走了。
偌大的西院空蕩蕩地飄著枯葉,不見一點人氣。
鵝毛般的大雪隨風亂舞,交織出一張鋪天蓋地的網將他們主僕倆困在院裡。
賀樓伏城一下子閒了下來,又窩在家裡干著急,慪出幾聲咳嗽。
七娘趕緊將手裡備著的狐裘斗篷為他披上,道:「公子,小心冷。」
「滾開!」賀樓伏城將狐裘斗篷掀翻在地,怒聲道。
手裡使了些力氣,七娘沒料想他會發脾氣,連人帶衣都跌在地上。
「你也趁早走吧。」
頭頂傳來決絕的聲音,說得乾脆。
賀樓伏城走得利落,三兩步跨進了屋子裡,把七娘一人留在冰天雪地之中。
他從未想過自己這副落荒而逃的樣子。
屋內為了省些燭火錢,只點了一盞燭台。
明黃的光交織著雪色的白,讓賀樓伏城的臉憔悴了不少。
七娘緩緩地從地上爬起,神色無常地望著門窗緊鎖的屋子,拍了拍身上的雪,若無其事地走了出去。
賀樓伏城躲在屋裡目送著她離開,等她跨出門去,顫動的手按在門上,始終沒有下一步動作。
城裡的錢怕是取不出來了,剩下的錢都在城外的莊子上,賀樓伏城也拿不到。
圍守在西院的打手散的七七八八,賀樓伏城不知道怎麼保住這間院子。
胡人和漢人之間,似乎只能活一個。
七娘,快些走,走快些。
賀樓伏城躺在床上抱著被褥深吸一口,彷佛那個人還沒離開一樣。
只是鼻尖的味道越發淡漠,燭光印著淚痕,賀樓伏城又將頭埋得更深了些。
賀樓伏城蜷在被褥上睡了一夜,燭火燃了一夜,燭火芯只剩一茬黑灰。
窗外的天霧蒙蒙地亮著,賀樓伏城披了件薄衫,推開門。
滿庭的雪一掃而光,稀稀落落的雪花化在青石板上,不似前日成堆地傷人眼睛。
賀樓伏城迷曚著眼,看著面前這一切。
小廚房升起裊裊炊煙,逆著風雪而上。
「公子。」七娘福了福身子,道。
鍋里溫著熱粥,院裡只剩兩個人,七娘做起來也不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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