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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07 作者: 傑尼傑尼龜
興許這廣陵王還得折在這裡。
想到這,王公公不禁抱怨起自己的主子了。
什麼天子親兵,隨叫隨到。
全都是狗屁,保下自己的命最重要。
可惜廣陵王歲數擺在那裡,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更是不懂。
主子都發話了,這差事不接也得接。
原定是一個時辰後出發,賀樓伏城在屋裡換了幾身衣裳,怎麼都不滿意,又拖了許久。
賀樓伏城裡三層外三層的金裝,七娘只穿了一件便服,埋在丫鬟堆里只不過衣著不同。
「要不換一件?」賀樓伏城轉頭問了句。
王公公不敢吱聲,瞥了一眼七娘的位置。
「公子,要出發了嗎?」七娘將手上的糕點碎屑拍下,嘴裡的一塊還沒咽下,問道。
「嗯。」賀樓伏城應道。
「嘿,不對」賀樓伏城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階,手裡的摺扇轉手敲在王協的腦袋上,說道:「怎麼搞的本王要看你的臉色了。」
「您可折煞老奴了。」王協話鋒一轉,說道:「這可不是得看夫人的興致。」
「王協,宮裡出來的,個個都是人精。」賀樓伏城笑道:「廣陵王府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只有一個夫人。」
柳木做成的扇骨指著七娘,王協即刻明白他的意思,說道:「老奴知道了。」
「要不還是換一件吧。」
賀樓伏城又把步子踱了回去,像是一隻花孔雀開屏,著急地舐弄著自己的羽衣。
皇城上空陽光明媚,萬里無雲,熱熱鬧鬧的集市吆喝聲隔著老遠就聽得見。
再往前走幾步,聲音漸漸明晰起來,帶著五湖四海口音的官話,偶間回鶻語鮮卑語夾雜其中,鼻尖若有若無的香味勾著肚子裡的饞蟲。
城破前的嘈亂,婦孺老幼喪命街頭,面前的老樹下,泥土被人挖了個乾淨,連樹皮也被剝下,而今乾枯的樹皮上還留著一口牙印。
人的悲苦一掃而空,城裡一草一木卻還記得那段不堪。
街上比不得之前的熱鬧,但也好了許多,街邊林立的商鋪大多都開了門,小商小販推著車,忙上忙下。
這是廣陵王小半年的功績。
為了找七娘,城破之時賀樓伏城御下極嚴,生怕哪個沒眼色的給錯殺了。
遇上逃命的,賀樓伏城統統將他們收押起來,從關門外一層層一圈圈地縮進來,他不信找不到人。
紫檀木做成的軟轎掛著絳紅色的紅綢,周身垂下幕布般的薄絲,讓人能看得出裡面的影子,而看不清裡面的人。
轎子所過之地,人聲都安靜了下來,眾人底下頭,連同空氣中的煙火味都凝滯了下來。
七娘沒有坐在裡面,遠遠地跟在隊伍後頭,夾街兩道花瓣紛紛如雨,恍如隔世。
王公公彎著腰,時不時四下瞥去,從府里出來的時候,就有人盯著他們,一路跟到這裡。
夾道兩旁人影攢動,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隱約傳來,疾步奔出。
「狗賊!納命來!」
那刺客縱身一躍,大喊一聲,手上的尖刀直插入軟轎上。
王公公是最早回過神的,驚呼一聲:「護駕!」
那時,轎子上的人已經被紮成了篩子,肚子上多了幾個血肉模糊的大窟窿。
紫檀木色和血混在一起,發出異樣的光澤,那柄匕首直冒出嗜血寒光,也跟著讓人覺得以血祭劍不無道理。
賊人不暇逃命,匕首一下一下地扎進血肉之中,誓要將人砍斷氣。
七娘從那賊子撲上去的時候,也跟著邁開腿沖了上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意,也不明白自己的手腳為何不受控制。
喜歡賀樓伏城?
喜歡自己的主子,這是做下人的大忌,她一向安分守己,絕無可能。
忠心耿耿的下人?
好像輪不到她效忠,身邊浩浩湯湯地圍了那麼些人,效忠的人排了一條長街,怎麼輪的上她。
如果賀樓伏城死了,她會很難過,很難過。
就像那個時候賀樓伏城趴在她的身上,渾身燒得滾燙,說他要死了。
奮不顧身的衝刺從一開始就被拉住。
「放開我!」七娘想掙開束縛,腰上的手臂越收越緊,如同一匹拉住韁繩的野馬,急得原地踱步。
「就這麼捨不得我死?」
那張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臉上終於有了一道裂痕。
如果不是賀樓伏城拉住她,估計七娘已經跑到了前頭送命去了。
「公子?」七娘看了看橫屍在街上的「廣陵王」,又看了看面前生龍活虎的人,眨巴眨巴眼睛。
「跟你說了,今日同往常一樣上街,坐在轎子上怎麼能算?」賀樓伏城笑道。
「好了好了,別看了。」賀樓伏城捂住她的眼睛,把人掉轉了方向,推搡著七娘朝著相反的方向走。
從賀樓府出發的轎子一共有四頂,每一頂上或是坐著僵直的人偶,又或是坐著牢里的死囚。
錦衣華服七娘穿不慣,賀樓伏城索性換了身粗布衣裳,如同小商販一樣跟在隊伍後頭看熱鬧不嫌事大。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也不是她心心念念的賀樓家小公子。
是不是這樣七娘就願意接近他了。
賀樓伏城拉著她的手,假意思索道:「幕後指使應該就在這附近,我們要裝得像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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