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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07 作者: 傑尼傑尼龜
    眾人見小公子起身,沒和誰搭上一句話,看向夫人們的目光森冷,淺笑一聲,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的心思都掛在七娘的傷勢上,沒空在這碎嘴皮子。

    夜裡,賀樓伏城摸著黑回了西院,等他進了門,西院大大小小的門不約而同地開出來一條縫,凝滯的空氣有了些許鬆動。

    院裡沒有其他人,許老坐在屋裡,指揮著兩個丫鬟幫她換藥,說道:「有些日子要遭罪嘍。」

    許大夫專治跌打損傷,南唐早就不打仗了,日日傷筋動骨的人也少,漸漸地也看起了風寒濕熱的病。

    「大夫。」賀樓伏城一進門就對著他鞠躬作揖。

    模樣和那日過來請他治病的丫頭一個做派,上下有禮。

    許大夫將他攔在廳前,賀樓伏城伸著個頭,張望著裡面的情況,問道:「她,怎麼樣了。」

    「看造化。」許大夫蘸著墨汁,在紙上行雲流水地寫了幾個字,淡淡地說道。

    賀樓伏城倒杯茶,推到許大夫面前,等他抬眼一看,連同一起被推過來的還有一錠銀子。

    「大夫,求您救救她。」

    賀樓家的小公子也學會求人了。

    許大夫笑道:「公子還記得第一次去醫館的時候嗎?」

    燭光不合時宜地晃了一下,賀樓伏城低垂著眼,蓋住了絲絲縷縷的虛色。

    「記得。」賀樓伏城應道。

    敢做敢當,這點勇氣他還是有的。

    賀樓伏城第一次去醫館的時候,他的阿摩敦已經在床上沉疴多日。

    不是他不想去請大夫,而是賀樓府里三層外三層都不許西院的人出去。

    賀樓伏城發了瘋似的砸東西,鬧出不小的動靜,合著西院幾個忠心奴僕,張牙舞爪地從西院一直打到了賀樓府門前。

    這才有機會去請大夫。

    「那個時候,公子才這麼點高。」許大夫打趣道,「一晃這麼些年過去,公子也會服軟,可見是有心上人了。」

    許大夫沒繼續說下去,那次賀樓伏城把他的醫館掀得天翻地覆,往桌上扔出一錠銀子,不由分說地把他拉到賀樓府。

    「罷了罷了,傷筋動骨一百天,」許老拈著張方子,說道:「這丫頭,只少要躺個七日,才能下地。」

    「屋裡多備點火炭,換藥的時候別著涼,那就更糟罪了。」

    賀樓伏城點點頭,將桌子上的方子收了起來,說道:「多謝。」

    屋裡的下人換好了藥,魚貫而出,許老摸了摸花白的鬍子,說道:「時候不早了,老朽先走了。」

    「這您一定收下!」賀樓伏城抓起桌上的銀子,塞在許老的醫箱裡。

    「上次那女娃娃已經給得夠多了。」許老把銀子推了回去,說道。

    這孩子也算是他從小看到大的,許大夫走出賀樓府,長嘆一口濁氣,這兩個娃子前路可不好走。

    賀樓伏城將許大夫送出府去,一個人站在風裡。

    崔齡沒來之前,賀樓府沒有人想出去,這裡有得吃有得住,還有工錢,月里還能賦閒一兩日。

    可是崔齡來了以後,賀樓伏城第一次聽見有人想搬出去。

    賀樓伏城不懂,為什麼要搬出去住,在這裡他們也可以過活。

    西院雖然是他做主,保不齊像今日這樣,有人把手伸過來。

    大概崔齡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

    反正他即使搬出去住,也斬不斷身上流淌的血,只能一輩子折在賀樓府。

    但是七娘怎麼辦?

    不容他細想,房裡一陣騷動打斷了思緒。

    賀樓伏城想都沒想就沖了進去,七娘折騰著雙手,拉過被褥蓋在身上,像是受驚的野兔手腳並用地遮掩著什麼。

    「怎麼了?」賀樓伏城問道。

    七娘撐起半個身子,又重重地摔在床上,前胸砸在木板上,疼得眼眶濕濡。

    「公子,我還是回我那屋吧。」

    被人看到又得說閒話了,到時候再走今日這一遭,她可只有一條命啊。

    「今夜就睡這。」賀樓伏城把人往裡頭擠了擠,坐在床邊說道。

    「啊?」七娘看不見他的臉,只能感受到背後升起一道灼熱的目光。

    背上蓋著的被褥輕了幾分,七娘把頭埋在臂彎里,說道:「公子別污了您的眼。」

    賀樓伏城笑道:「以前練武的時候你也沒少見過我皮肉綻開,怎麼不怕污了自己的眼。」

    「那是公子長得俊,怎麼都是好看的。」七娘心直口快地說道。

    「疼嗎?」

    錐心刺骨的疼已經過去,撒上藥粉的地方劈里啪啦的炸開來,連同針尖掃過指腹般的瘙癢。

    「不疼,涼颼颼的,還有點癢,我自己夠不著地方。」

    疼,咬咬牙還能忍下來。

    癢,勾的心裡毛毛的,怎麼也忽視不了。

    當手觸及不到的時候,更是抓心撓肝的難受。

    賀樓伏城敲了下她的腦袋,說道:「她們打你,你就讓家人打,傻不傻啊。」

    「我反抗了啊,」七娘說道:「然後肚子上挨了一腳。」

    「打架的時候,人一多千萬不能顧頭不顧腚......」

    七娘絮絮叨叨地念著,賀樓伏城坐在邊上,晦暗不明眸子裡跳動著燭火,時不時應兩句聲,又夠她嘮起來。

    等身上的精神氣耗光了,就趴在裡頭,墊著胳膊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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