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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07 作者: 傑尼傑尼龜
侍女們安靜得出奇,這是下人的規矩,沒有主人家的允許,不能多嘴。
七娘坐在高堂之上,又寬又大的椅子伸手摸不到邊界,靠在背椅上,半癱的姿勢真不知道賀樓伏城怎麼選了這把椅子擺在上面。
估計是有什麼事耽擱著,左右不過晚上一個人吃,雖然有些浪費,要是小翠在就好了。
起先看著滿殿的侍女,七娘還坐得端正,時間一長,滿桌的菜飄著勾魂的煙,她快忍不住了。
侍女們都低著頭,七娘勾著手指頭蘸了點湯水,即刻用口含住,咸香的汁水立刻止住了肚子裡的饞蟲。
她真的越來越放肆了,坐沒坐樣,吃沒吃相。
七娘絞著手指,可是她還想吃一塊,方才蘸的汁水根本不夠塞牙縫。
賀樓伏城將她的動作都收在了眼底,七娘整顆心都掛在了滿桌子的菜上,連他什麼時候來都不曉得。
就這副樣子,還有心思勾引別人,他真是多心了。
賀樓伏城搖了搖頭,那種念頭真是莫須有,他的七娘光是花在吃上已經用掉了所有的心思。
話又說回來,七娘要是肯多花點心思在勾引人上就好了。
「公子!」七娘躥的一下站起來,一路跑下來,臉上笑出了褶子說道,「公子,飯都做好了,您快嘗嘗吧。」
廣陵王看起來有說有笑的,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王公公更是琢磨不透了。
七娘扒著碗裡的飯,吃得盡興的時候,賀樓伏城使了個眼色,讓王協把侍女們都撤走。
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屋裡靜的嚇人,除了碗筷起落的聲響,再無其他。
就剩他們兩個了。
這些天賀樓伏城忙得緊,一日裡都見不著人,七娘在府里吃了睡,睡了吃,一點壓力都沒有。
現在就剩他們兩個了,七娘不知道怎麼面對他,總之不讓嘴閒下來,賀樓伏城就找不著機會的樣子。
賀樓伏城看著她一口菜還沒吃完,又添了一塊在碗裡,反覆幾次下來,就知道七娘在躲著他。
這個府都是他的,七娘躲到哪裡去都沒用。
「這些年還過的好嗎?」賀樓伏城問道。
古人云:食不言,寢不語。
七娘從沒把這句話放在心上,以前學堂里的事,他們也只有在飯桌上才聊起來。
賀樓伏城似乎也不在意這條規矩。
「還行。」七娘放下碗,說道。
什麼樣的日子是還行,賀樓伏城又說道:「小翠的事我讓王協安排好了,你別擔心。」
「還有許家,我不會動他們的。」
賀樓伏城咬了一塊得勝糕,七娘知道他吃完了,跟著放下碗筷,說道:「多謝公子。」
「手上的凍瘡好些了嗎?」
聲音緩緩盪至耳畔,像砂礫蹭過的低啞,又好似在隱忍些什麼。
「欸?」七娘好奇賀樓伏城怎麼知曉此事,「嗯,好多了。」
「我看看。」清冽的聲裡帶著幾分著急。
「啊?」七娘的眼神閃了閃,雙手不知道藏在哪裡好。
賀樓伏城像抓兔子一樣,一下子就抓住了兔耳朵。
七娘的手握在他的手裡,掌心傳來不屬於自己的溫度,又溫又熱。
手背像紅糖發糕一樣的膚色,指節處的褶皺如同七八十歲的老人臉,比其他地方都要紅,仿佛輕輕一搓就會破皮。
「公子,不要看了。」七娘想收回手,十指不知何時已經卡在賀樓伏城的指縫間。
「打開來。」賀樓伏城說道。
七娘搖了搖頭。
賀樓伏城像是沒有看到她的拒絕,一根手指搭在七娘的手指下,緩緩撐開,然後在慢慢抽離。
一到冬天紅腫充血的關節蟄伏在肌膚之下,顯現出深淺不一的痕跡,水泡順著指節上的肌膚像藤壺一般附著於其上。
「公子還是不要看了。」七娘像是在甩開什麼髒東西一樣,抽回了自己的手,說道,「丑。」
「疼嗎?」
「當然。」七娘晃了晃手,說道:「冬天若是遇著冷水,疼得很,但是很爽。若是遇著熱水,又是癢得撓心撓肺。」
「公子可別染上這毛病,活遭罪。」
「那你還說在過得還行。」賀樓伏城駁了她的話。
「老夫人待我已然很好了。」七娘應道。
可惜老夫人已經去了,永平八年秋,天氣和現在一樣漸漸轉涼。
老夫人躺在搖椅上看著落花滿院,走得無聲無息。
七娘不知道老夫人最後看見了什麼,笑得如此開心,又走得如此決絕。
可能是心愛的人來接她了吧。
七娘想如果她死的時候,是崔齡和塔爾齊來接她,她也願意走。
去了那個地方,也不知能不能再和公子見上一面,又或者公子已經投胎轉世了。
那個時候,大魏還沒攻打進來,南唐欣欣向榮,喪事辦得風風光光。
賀樓伏城難得聽起七娘願意講講過去的事,那些沒有他的日子,他希望七娘過得好,又希望七娘過得不如意。
只有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才是最好的。
「哎呀!公子怎的不提醒我!」七娘講得起興,故事戛然而止,急道。
賀樓伏城像是大夢初醒,見七娘站起身來,說著碗筷還沒收拾,油水幹了不好刷洗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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