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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26:07 作者: 傑尼傑尼龜
程誨喘了幾口氣,道:「兄台,您且告訴我,她被帶到哪裡去了。」
饒是一向波瀾不驚的他那張冷冰冰的面具出現了裂痕,刻在臉上著急的神色,打動了伙夫。
這世道能有幾個主僕情深。
「我也不知道,但是那女子救了這些人,否則你們都要去搬屍體,聽說城裡鬧了不小的瘟疫。」伙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快去做活吧,這裡沒用的人死的最快。」
七娘不知道去哪,一路上都是被人推搡著走的,紫服男子握著她的手,嘴角止不住地笑意,眼尾三道皺紋互相擠兌,樂呵呵地說個不停。
她不懂鮮卑語,雖然她曾經服侍過一任鮮卑的主子,可是她的主子不讓她學。
手腳都被綁了起來,嘴裡塞上布條,被拉進了軟轎里。
那位連伙頭都要好生招待的官人竟然和她同坐一頂轎子,他說一句,旁邊的老嬤嬤,也跟著說一句。
尖細的鮮卑語越發刺痛耳膜。
「只要能入得了那位大人的眼,就有一輩子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到時候伙房裡的那個男人也跟著飛黃騰達,知道了嗎?」嬤嬤毫無感情的說道。
就算入得了眼又能怎樣,不過是換個地方,換個人伺候著罷了,又有什麼區別。
一路上男人掀了四次帘子,催著轎夫加快腳程,目光盯著七娘上下打量,轉頭嘆了口氣。
離著廣陵王府越來越近,方才見到七娘的欣喜之情一掃而盡,仔細想來他可是主動往刀口上撞。
成了雞犬升天,不成......
許久沒有靠在這麼軟的墊子上,七娘昏昏欲睡,歪著個腦袋,打起盹來。
嬤嬤看著她的身上還穿著下人的衣裳,渾身灰撲撲的樣子,袖口的水漬還未乾透,就她這副模樣,誰都沒抱希望在她身上。
本來就著這個能向上爬的機會,面前的大官神色猶豫,什麼也沒說便將七娘扔進將軍府里。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知道的說廣陵王再找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廣陵王選妃。
只是這些「妃子」的樣貌各個平平無奇,說不上好看,但也是有鼻子有眼。
掌事的用漢話千叮嚀萬囑咐,只需要露個臉就可以了。
不少人打聽著廣陵王的喜好,都是男人,尋常喜歡聽個小曲兒,無非是歌喉動人,曲藝高超,文雅一點的,喜歡會詩詞歌賦的女子,再不濟軍營里呆久了喜歡母老虎也說不準。
七娘靠在柱子上,捂著肚子緩緩蹲了下去。
攢了許久的乾糧不知道丟哪去了,進了伙房,今晚便有了吃食,誰知還沒熬過第一日,便被拉著過來。
她許久未進食,肚子餓的發慌,那些觀音土在她的肚子裡撐的難受。
又餓又脹的感覺,當真是生不如死。
不容她緩過神來,身後的家僕便將她拽了過去,前後幾個人一骨碌地朝著內殿走去。
這座將軍府比許家大院還要大上幾倍,酷熱的天,臉上貼的花黃敷的□□,該掉的掉,七娘渾身冷熱交雜,恨不得走慢些,在太陽底下借借暖。
好不容易挨到了殿裡,第一個不死心的在裡面唱起了歌,兩個字還未唱完,便聽到一聲悶響,那女子便被人扶了出來,頭上被砸了個大窟窿。
眾人驚愕,七娘愣神地看了看,打了個哆嗦。
她以前那個鮮卑的小主人喜歡那東西砸人,不過沒有砸過她的腦袋。
人一茬接著一茬進去,又出來,外面的家僕昏昏欲睡,裡面伺候的人膽戰心驚。
已經半個月有餘,廣陵王還沒找到畫像上的人。
王公公擦著頭上冒出來的汗,手腳虛浮地走了出來,廣陵王是什麼脾性他是最清楚的。
若是再找不到,只怕是見一個殺一個。
「快傳!快傳!」王公公搖著手裡的拂塵,急道。
只要撐過了這一關,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七娘顫顫巍巍地走了進去,低著頭下巴都快碰到脖子了,撲通一聲跪在了殿上。
同行的捂著嘴輕笑了一聲,有的看著她臉色不對,想到這裡是王府,失了禮數可是要掉腦袋的,幫扶的手懸在空中又收了回去。
「咳咳,抬起頭來。」王公公清了清嗓子,說道。
七娘搖晃著腦袋,殿內的薰香濃得窒息,眼皮也不聽使喚,勉勉強強撐開一道縫隙,模糊地視線聚焦在明堂之上的人,一股攝人的視線向她投來。
肚子裡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濃烈的薰香每吞吐一口都是折磨,還有滿堂的燭火灼燒著她的眼睛。
明堂上的人走了下來,誰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
殺人?
王公公捏緊了衣袖,開口道:「王爺,這些都是鄉野女子不識禮數,您可千萬別......」
您可千萬別跟她一般見識。
不想見識,現在也得見識了。
一聲反嘔撕裂了鴉雀無聲的大殿,緊接著便是一泄如柱的水聲。
她吐了,而且還吐在了廣陵王身上。
酸水混著些什麼東西流到地板上,一團團疙瘩土塊混著黃水砸在緞面,足下的絲履已經看不出樣子。
王公公嚇得雙腿一軟,也跟著七娘跪了下去,心裡念叨著阿尼陀佛。
神佛庇佑,廣陵王是出了名的愛乾淨。
南唐尚風流,城破之時,皇帝還掛在女人身上。廣陵王嫌髒,也不願住別人住過的屋子,才搬進這座還沒建成的將軍府,莫要說這大殿上每日都要灑掃三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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