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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19:03 作者: 子鹿
謝逢殊不知道這縫隙有多深,混亂之中,他連封寂有沒有一起掉下來都沒來得及看,只能先以真元護體,足下接觸到實地時趕緊順勢往角落一滾,躲避不斷往下落的碎石。
等一切風平浪靜,謝逢殊再抬頭,那道裂縫很高,已經有些看不清了,但對於他來說若要想上去也並非難事。謝逢殊想了想,到底還是沒有回八重塔,而是轉頭觀察起周邊來。
他如今在的地方是一間寬大石室,和上面的石室似乎沒什麼不同,但謝逢殊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的第一個感覺便是暖。
這一路又下水又入地,每到一個地方都是深深寒意,偏偏這裡帶了幾分暖,甚至有些灼意,好像足下有烈火重重。
謝逢殊看了一圈,最後將目光落在了石室中央。
那裡有一個方寸大小的石案,粗糙無比,似乎是臨時雕成,上面放了一個漆黑的置刀台,雲紋托底,古樸至簡,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成。
謝逢殊看了一會兒,忽地想起封寂說的話。
「那些神仙擔心你身死神聚,把你的刀放在了第九重。」
謝逢殊靜靜地站在原地,他想:或許封寂是為了出塔誆騙他的,或許其中有什麼誤會,又或許這只是個被人丟在這的破爛玩意,和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他現在應該先去找絳塵,問一問對方從前之事。
但最後,他依舊一步一步走到石案之前,抬手把封淵放了上去。
長刀置於刀台之上,絲毫不差,在黑暗中發出寂寂冷意。謝逢殊看了一眼,又覺得有些沒意思:這能證明什麼?
他想把刀拿回來,不過剛剛伸手,整個石室內忽然起了變化。
先是有了一點光,衝破了滿室的黑暗,這光不像是燭火,冷冷清清,更像是漏下的一點月光。
但九重塔已經深埋湖底地下,怎麼可能有月光照破室內?
謝逢殊抬眼,四周的場景也變了,不再是一間石室,而是朦朦朧朧如同畫境。
謝逢殊一愣,隨即想起——九重塔內,易見心魔。
我居然有心魔嗎?
他茫然地抬頭看去,畫境變幻,先是無邊風雪,孤崖絕壁,又是萬朵山花,絢麗如火。有許多不認識的人在謝逢殊眼前閃現,耳邊也充斥著人聲。
他眼前先出現了一個褚袍白髮的老頭,拎著葫蘆酒壺,臉上醉得通紅,笑呵呵地沖他道:「傻徒弟,還不過來。」
老人身旁是一位木簪烏髮的女子,一身月白色衣裙,笑吟吟地看過來,如同在哄小孩似的溫聲道:「小師弟,回家啦。」
再接著是一襲黑衣的嘲溪,他臉上沒戴面具,容顏俊朗,偏偏帶著不耐的神色,兇巴巴地道:「蠢死了,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嗎?」
謝逢殊怔怔地看著,忍不住朝三人走了一步,可偏偏此時,他們的身形又慢慢淡去了,變成連綿飛雪,霜白僧衣。
絳塵於大雪之中抬眼看過來,語氣繾綣溫和。
「謝逢殊,過來。」
作者有話說:終於寫前世了
第40章 前塵1
須彌山綿延千里,奇峰眾多,其中前山喚作明鏡台。明鏡台山分兩面,一面翠柏參天,滿山青松綠蘿如壁如玉;一面卻只有數以萬計及人腰高的山茶,花紅似火如霞,漫山遍野,從山頂一直開到山腳,猶如烈火染霞傾泄而下。山腳處是一面湖泊,澄如明鏡,風過無波。
山花之中,有三人的身影慢慢從山腳湖邊而來。
打頭的是個姑娘,最多二十出頭,一身月白色衣裙,身材高挑,滿頭烏髮用一隻淺色的木簪半綰,本該是靈動溫婉的模樣,偏偏清麗的眉蹙起,恨鐵不成鋼地對著旁邊的人絮絮叨叨。
「早說不要貪玩不要貪玩,又跑到哪裡去了,弄了這一頭一臉的灰,師父看到又該罰你們不許吃飯了,到時候別求我偷偷給你們送吃的……」
被她一連串話壓得抬不起頭的是一位少年,不過十**歲,一身緋色衣袍如同烈火初燃,頭髮用同色的髮帶高高束在腦後,只不過有些鬆散了,還有幾縷散碎的頂在頭頂,被山風吹得搖搖晃晃。他聽著對方這一串,有些委屈似的抬頭瞅了身後一眼,小聲道:「是嘲溪帶我去的,說帶我捉鳥去——」
他還沒說完,身後就有一巴掌拍在了他頭上,把那幾根迎風而舞的呆毛壓下去了,同時響起的還有身後清亮的嗓音。
「沒大沒小,叫師兄!」
紅衣少年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黑衣男子,撇撇嘴道:「你就早我一天化形。」
「一個時辰也是早。」
「我一百年就化形,還比你少用兩百年呢!」
「反正是我先成的人身,先開口叫的師父,誰叫你生得晚?」
「行了行了。」綏靈忍無可忍,這麼幼稚的話她已經聽了一百多年,只覺得再多聽一句就要折損十年的修為。她用手輕輕點了點眼前人的額頭:「謝逢殊,你是不是傻,他讓你去你就去啊,他一肚子壞水你還不知道嗎?」
這**後的嘲溪也不樂意了,嘟囔道:「誰一肚子壞水啊,謝逢殊才一肚子壞水,說是一起捉鳥,自己躲樹底下睡著了,叫都叫不醒……」
「你也閉嘴吧。」
綏靈平日性情溫婉,唯有被兩個小兔崽子逼急了才會隱約顯出點脾氣,見她這副樣子,兩人都不敢再出聲。綏靈見狀又嘆了口氣,伸手把謝逢殊臉上沾著的一點泥輕輕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