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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19:03 作者: 子鹿
    謝逢殊稍微鬆了口氣,思索片刻又道:「但鎮魔塔的確有魔出了人間。否則不會發生巫褚的事,至少……見到了一個琅燼。」

    絳塵面色不虞,只輕輕點了下頭:「鎮魔塔自上古至今,又少了應龍鎮守,有了破綻在所難免。」

    謝逢殊道:「我記得當初你說,上古時期應龍驅逐妖魔於渡厄境,當時只是鎮壓,封寂也只是鎖於塔下?」

    見絳塵點頭,謝逢殊又道:「七百年前,封寂率領諸魔重現人間,塗炭生靈,後來被人誅殺,直到現在?」

    絳塵道:「七百年琅燼對封寂忠心耿耿,大概是一發現可以離塔,就籌謀著復活之事了。」

    謝逢殊摸了一把塔壁,濕答答的好像帶了水汽,他有些嫌棄地收回手:「這鎮魔塔居然能讓人出來兩次,什麼質量啊?」

    絳塵一時啞然,片刻後才道:「上古之年本沒有鎮魔塔,是應龍將諸魔驅逐之後,以靈力鑄塔,龍鱗為鎖,石身鎮守,以鎮壓妖魔。」

    絳塵頓了頓,繼續道:「後來應龍入魔身死,鎮魔塔無人可守,至今已有數萬年。」

    謝逢殊瞭然,時間太久了,看守者又已經不在,這塔能撐到現在簡直是上蒼垂憐。

    他笑了笑,說不上是什麼心情,突然道:「當初垂憐眾生,一句話讓人家殺神鎮妖,又因垂憐諸神,一句話讓他身死神滅——怎麼,是天地萬物都值得垂憐,偏偏他不值得嗎?」

    還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所以為了所謂大道,誰生誰死都沒什麼區別。

    但謝逢殊又想,自己明明是個仙君,怎麼也如此大逆不道了——當初應龍入了魔,難道由著他屠了九天神佛嗎?

    他這些話本來是隨口一說,說完半晌沒有聽到絳塵的聲音,便轉過頭去看對方,不承想絳塵也正看著他,謝逢殊一抬眼,便和對方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昏暗的光線之下,絳塵目光沉如霧靄,似乎藏著一點悲傷,但頃刻之間就不見了,快得仿佛是謝逢殊的錯覺。

    絳塵轉過頭低聲答:「你說得對。女媧欲渡眾生,結果邪魔橫行;諸神想倚仗應龍除妖,結果應龍入魔後屠了半個天界;機緣既定,果報自受,無人可躲。」

    謝逢殊不知怎麼,便想到昨夜自己的夢境了,於是道:「那這麼說,當初燃燈古佛誅殺應龍,也是業果,該有報應了?」

    此話一出,周圍陡然安靜,絳塵猛地停在原地。

    謝逢殊也趕緊停了下來,看向對方時忍不住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他剛才說話沒過腦子了,此時才想起來燃燈乃萬佛之祖,自己當著絳塵這麼說好像是不怎麼客氣。

    絳塵卻沒有生氣,他只是看著謝逢殊,一雙眼中全是對方的倒影,牆上的燭影搖動,他於光影之間溫聲答:「有的。」

    謝逢殊一愣,還沒來得及問話,絳塵已經轉過頭:「到了。」

    謝逢殊也跟著看過去,眼前道路已盡,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一片水面。

    水面並不寬廣,還沒一間石室大,卻深不見底,謝逢殊借著光看下去,全是如墨的黑暗,似乎可以吞噬萬物。

    餘下的三重塔都在水下。

    謝逢殊與絳塵對視一眼,一掀衣袍探入水中。

    塔冢中的水比外面的湖水冷上數十倍,即使謝逢殊已經掐訣避水,在入水時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戰。他在上面只看到水中一片漆黑,等入了水,才發覺水中並非空無一物,有數十條成人手臂粗的鐵鏈在水中交橫,一齊沒入湖底深處。

    兩人一起往鐵鏈牽引的地方去。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謝逢殊終於感覺水似乎越來越淺,腳下開始觸到了實地,大概是接近陸地了。

    待出了水,謝逢殊草草整理好衣袍,轉頭問:「第七重是?」

    絳塵環顧一周,答:「琅燼。」

    謝逢殊猜得**不離十,聞言也並不怎麼驚訝,只是與絳塵一同往內走去。

    比起上面六重,下面的塔妖魔的數量又驟然減少了,空蕩蕩的塔內只有兩人行走間衣袍摩擦的細微聲響,謝逢殊一邊留意著四周的動靜,一邊壓低了聲音道:「琅燼原來關在何處?」

    「原來在第七重塔最中央。」絳塵頓了頓繼續道,「如今他已經掙脫制轄,不一定還在原地。」

    琅燼原本被鎖於塔中央的石柱上,再用鐵鏈層層縛住。等兩人到達塔中央,那裡只餘下了一地鐵鏈,連石柱都已經碎了一地,上面還帶著斑斑點點的血跡,可見掙脫之人下了多大的決心。謝逢殊扔下隨手撿的一節碎鐵,拍拍手問:「現在怎麼辦,直接下去見封寂?」

    琅燼失蹤,不知在何處,封寂倒是在第八重,卻情況未明,況且他們此行是為了星羅命盤而來,現在羅盤不知道在他們誰的手裡——想來在琅燼手中的可能性還更大一些。

    絳塵大概也是這麼想的,思慮片刻之後答:「我們來了,琅燼便不會獨留封寂在塔內冒險,小心些吧。」

    「你也小心些吧,琅燼對你好像恨不得除之而後快。」謝逢殊問,「你當初到底是怎麼得罪妖魔宗了?」

    絳塵一默,答:「七百年前封寂重入人間,到的第一個地方就是須彌山,當時我差點殺了琅燼。」

    他說這話既不帶自滿,也不帶悔意,只道:「當時還發生了許多事,妖魔宗損失慘重,再也不敢踏入須彌,自然對我恨之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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