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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19:03 作者: 子鹿
謝逢殊還沒反應過來,下一刻,他們腳下地動山搖。
情急之下,謝逢殊隨意拋了張仙符,符紙在半空中化作一隻青鶴,三人掠足踏鶴而上。
這場震動時間不長,卻反應劇烈,山間的碎石泥土因為地動不斷滾落,謝逢殊他們腳下的山坡緩緩從中間斷成兩截,稍低一點的地方居然因為這場震動,漸漸顯出一個天坑。
因為地動過於強烈,三人於半空之中並未看清,等天地重歸於靜,三人才落於地面。
謝逢殊收了符紙,心有餘悸:「他們究竟是要幹什麼,居然不惜以命催陣——增長靈力,還是重生?」
絳塵神色不虞,並未答話,不知道在想什麼。謝逢殊識趣地開口:「不知道燕南他們有沒有事,我們回……」
話還沒說完,嘲溪忽然開口。
「坑裡好像有東西。」
他們位置有些不同,嘲溪落在了天坑邊緣,絳塵和謝逢殊稍微往裡。聽到這話,謝逢殊往前走了幾步,口中道:「什麼……」
他話還沒說完,便看清深坑下的場景。
謝逢殊瞳孔微縮,臉色在短短一瞬劇變。
天地之間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山風穿林,寒意徹骨。
不知過了多久,謝逢殊抬起頭看向絳塵和嘲溪,面上全是震驚之色。
「不可能——」
沒等面前的兩人答話,他啞著嗓子又重複了一遍:「怎麼可能——」
說到一半,他自己先說不下去了,又垂目去看天坑。
石坑裡是上百具屍骸,有大有小。因為時間太長,血肉盡消,只留下了無數白骨和偶爾一點破破爛爛的褚蘭色布衣,在深坑之中相互交疊。看起來可怖非常,也說明他們已經離世很久了。
而屍骸之中,最上面那一具卻又與其他不同。
他身量看起來不高,同樣白骨森森,因為時間過久,手腳和肋骨有些已經碎了,看起來有些殘破不堪。
唯一完整的,是他頸間有一個暗銀色的長命鎖,嬰孩拳頭大小,用銀圈穿著,掛在胸口。
第15章 巫褚10(上)
他們這幾天看到的巫褚一族,到底是人還是鬼?
謝逢殊見過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與他們在篝火前喝過酒。來敬酒的時候,還有幾個男人緊張得說話都有些結巴,最後只對謝逢殊爽朗一笑,仰頭幹掉一大碗酒表達自己的尊敬。還有那些圍坐在竹樓的階梯上盤發唱歌的婦人,在三人竹樓前推推攘攘,最後一起仰著頭好奇地偷看的孩子。
三個人都沒有從他們身上感受到一丁點兒鬼氣,每個人都鮮活又純粹,乾淨得像這山間的溪流。
可如果是人,那這滿坑滿谷的屍體又是怎麼回事。
其他人或許謝逢殊沒有把握,但燕南那個獨一無二的、他母親留給下的長命鎖謝逢殊見過多次,絕對不可能認錯。
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嗎?
變故連生,謝逢殊腦子裡漫無邊際,又好像一片空白。他忽然又想到:如果巫褚一族真的已經全數喪命於此,那麼妖魔宗這個活人做祭的陣法根本毫無意義才是。
難道他們沒發現?
不遠千萬里挑上巫褚一族做祭,卻不知道對方已經滅族,可能嗎?
諸多問題猶如一團亂麻,謝逢殊頭隱隱作痛,忽然聽到眼前的絳塵喊一聲:「謝逢殊。」
他抬頭,對方眉心微皺:「回神。」
「……我沒事,我只是覺得奇怪。」謝逢殊收攏心神,衝著絳塵萬分勉強地扯了扯嘴角。
絳塵看著他,突然道:「或許這裡的燕南和族人確實死了,但我們遇到那些還沒有。」
他這話說得古怪且沒頭沒尾,謝逢殊一怔,沒明白他的意思,絳塵接著開口。
「枯骨重生,天地輪轉,非星羅命盤不可為。」
這話猶如驚雷,謝逢殊心神劇震,脫口而出:「你是說——」
他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嘲溪突然道:「變天了。」
三人一起抬頭。
天上雷鳴忽起,響徹天地。黑壓壓的魔氣不斷翻滾,如同烏雲聚於頭頂,遮蔽天日,仿佛要吞噬這無盡的山野與光亮。
黑雲壓城城欲摧。
巴音死前以命催陣,而今陣法已動。
三人對視一眼,絳塵低聲道:「先回村。」
他們已經顧不得暴露身份,掠風而行,往巫褚村落而去。
村落之上的魔氣明顯更為濃郁一些,天地昏暗,狂風四作。三人落於村中,已經聽到了孩子驚惶的哭喊聲,夾雜著大人的低聲安撫。
可是就連這些安撫聲里都夾雜著驚慌失措。
燕南在村中的空地上,正把燕夏推到一位年紀稍大婦人懷中,又轉身大聲用巫褚族語疾呼什麼。在他的呼喊聲中,女人和孩子都進了屋中,男人們手持著弓箭或長刀,警惕地圍成一圈。
稍微一個間隙,燕南抬眼見到了三人,立刻往這邊跑過來,一邊沖他們疾呼:「你們怎麼才回來!我還以為你們迷路了!」
待至三人身前,燕南先擰著眉對三人大聲道:「這天氣實在有些奇怪,你們先回屋躲一躲——對了,見到巴音叔叔了嗎?」
謝逢殊抬眼看著燕南。
他跑得很急,有些氣喘,胸口輕微起伏。束起的細辮在風中揚起,胸口長命鎖上綴著的銀片被吹得相互碰撞,叮噹作響。一雙劍眉擰在一起,明明還未成年,卻一改之前的稚氣,無端生出一股無畏的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