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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18:36 作者: 你的榮光
    因為這裡看著……竟然還挺好的。

    在上海的時候,溫秀薇也見過牛棚,她們高中內部就有一個,關著以前就職在這所學校的老師,新老師基本都是年輕人,或者家裡有點背景的。舊老師們則被分批次送到不同的地方,有的被送去了鄉下,有的就留在學校裡面,他們過得日子,溫秀薇看見一次,就害怕一次,因為那是真正的千人踏萬人嫌,有時候裡面的人正在睡覺,突然就被扯出去,指著鼻子一頓臭罵。

    挨罵已經算不錯了,多數時候,都是直接挨打。晚上睡不好覺,白天還要幹活,給整個高中洗廁所,有人看見,還會故意尿在這些老師的手上。

    除去精神上的□□,然後就是物質上的虐待,溫秀薇從沒走進過那些棺材一樣狹窄的小屋子,但她看見過,那些屋子,絕沒有韓爺爺跟韓奶奶住的地方乾淨,仔細看看,韓奶奶這邊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日常用品一應俱全,看著看著,溫秀薇就勾起了唇角。

    看來,青竹村的村民真的很不錯,要是放在他們高中,這些不值錢的鍋碗瓢盆,早就被學校里的混混搶走了,即使搶不走,他們也要砸了。而他們這麼做,不是響應上面的號召,純粹就是以國家和社會為藉口,滿足自己侮辱別人的變態愛好。

    ……

    聽楚酒酒說晚上想吃餃子,韓奶奶就把蒸好的窩頭都放回到了罩子下面,菜還留著。

    從床底下拿出楚紹存在他們家的白面袋子,韓奶奶倒出足量的麵粉,一邊加水和,一邊沉沉的嘆氣:「哪裡都不安生,人賤被人欺,老的老,小的小,這種日子……」

    還沒等她說出下一句,韓爺爺摟著楚酒酒,笑呵呵道:「這種日子啊,不會長久的。酒酒那麼厲害,自己一個人都能看破對方的陰謀詭計,而且還能將計就計,酒酒,下一代女中豪傑就是你呀!」

    被韓爺爺誇了,楚酒酒笑的特別開心,韓爺爺揉了揉楚酒酒的頭髮,然後才抬起頭,輕輕責怪的看了韓奶奶一眼。

    孩子還小,不要總是對孩子說這麼喪氣的話。

    韓奶奶和面的動作一頓,覺得韓爺爺的想法有道理,韓奶奶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因為成長經歷的緣故,韓奶奶是個特別護犢子的人,家裡弟弟妹妹被人欺負了,即使她當時瘦得皮包骨,她也會衝出去跟人拼命。長大以後,做了母親,丈夫位高權重,家裡不再有被人擺到明面上欺負的時候,韓奶奶的這一面就沒再顯露出來過,再後來,風水輪流轉,小時候的經歷又開始重新播放,可韓奶奶已經老了,她想再把幾個孩子護在自己身後,卻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兒子的死打擊了她很久,後來楚酒酒出現,看著孫子一點一點變得快活,她也慢慢快活了起來,她兒子在她心中留下的大洞,永遠都沒法再填滿了,但韓生義,她唯一的孫子在她心中的分量,卻是越來越重要。還有楚酒酒,這個不是她孫女,卻勝似她孫女的孩子,以及不怎麼說話,卻真心實意把他們兩個老人當長輩的大男孩,韓奶奶不想再看到他們中的任何一個,站在被施暴者的位置上。

    韓奶奶心裡亂糟糟的,別人卻沒有她這麼多想法。楚紹今天一根柴都沒劈,斧頭髮揮的唯一作用,就是把徐長河家裡給砍了。韓奶奶家柴火也不多了,於是,他又回到自己家,把斧頭撿了起來。

    韓生義坐在鍋灶前,熟門熟路的燒火,楚酒酒跟韓爺爺都坐在床上,他倆小聲的說著話,跟韓爺爺在一起的時候,是楚酒酒最像小孩的時候,她今天遇到了這麼多事,沒人會去打擾他們兩個。

    溫秀薇左右看看,抓過一把青菜來,安靜的擇菜、剁碎、然後按照自己記憶里的調餡兒。

    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看見溫秀薇麻利的動作,韓奶奶不禁詫異了一分,「溫知青,你還會包餃子?」

    溫秀薇笑起來,「看您這話說的,我不僅會,還會好幾種呢。」

    韓奶奶:「是我想當然了,主要是城裡的女孩,像你這種年紀,會做飯的少。」

    城裡人沒有那麼忙,兩點一線的同時,還是顧得上做飯的,所以城裡女孩在出嫁之前,一般都只會燒火,打下手,真正的調餡兒炒菜,這些還是由她們的媽媽來干。

    溫秀薇一邊用力的攪著盆里的菜餡兒,一邊點點頭,「您說的是,我同學裡會做飯的就不多,我家裡還有個姐姐,她也是一點飯都不會做,平時燒個水,都是別人替她干。」

    楚酒酒聽見溫秀薇的話,她扭過頭,大聲道:「什麼別人呀,不就是溫知青你嘛,你在她那就是個使喚丫頭,我要是有妹妹,我才不會這麼對她。」

    溫秀薇愣了一下,她好像沒跟楚酒酒說堂姐使喚她的事,楚酒酒是怎麼知道的?

    一看溫秀薇的表情,韓奶奶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韓奶奶說道:「這小丫頭,你不知道吧,她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你說過什麼,她能記一輩子,小心點,以後在她面前說話要留神,不知道哪一天,她就把你說過的話翻出來了。」

    韓奶奶說的這些,明明是在提醒溫秀薇,但溫秀薇只感覺到了明晃晃的顯擺和炫耀,老人家顯擺自己孫女是很正常的事,但溫秀薇看著韓奶奶,總覺得心情很微妙。

    就有一種「什麼嘛、要顯擺也該是我顯擺」的奇怪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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