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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18:36 作者: 你的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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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孩子氣性大,忘性也大,第二天醒過來,楚酒酒就把要跟楚紹絕交的事情忘了,一早上起來,又給楚紹熬了一鍋蜜棗粥,送他出門的時候,跟個小媳婦一樣,還不忘了叮囑他下工早點回來。

    跟楚紹絕交的事情被她選擇性忘得一乾二淨,跟韓生義絕交的事,楚酒酒可是記到了骨子裡,家裡沒柴了,楚酒酒出去撿的時候,正好遇上韓生義,她原本散漫的目光立刻定住,隨後,又被她冷淡的收回來,目不斜視的從韓生義面前走了過去。

    韓生義垂著眸,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好像根本不認識她,演技比楚酒酒可是好太多了。

    一個在山腳下撿柴,一個在菜地里發呆,沒一會兒,遠處傳來大喇叭的聲音,大隊長在喇叭里聲嘶力竭,力求調動起每一個村民的積極性。

    楚酒酒蹲在地上聽了一會兒,發現實在聽不清,她就放棄了,抱著撿到的幾根柴火往回走。

    木匠師傅們快來了,她得快點回去。

    楚酒酒忙得很,很快就把韓生義忘到了腦後,韓生義卻是閒得要命,而人一閒下來,就有很多時間用來思考了。

    菜地的活都幹完了,韓生義坐在這除了抓蟲子,就是發呆。他勞動得不到工分,而他的名字又不在正式的牛棚人員名單上,大隊長不好意思讓他跟著去累死累活的割稻子,所以大家都熱火朝天忙著的時候,他就還是待在這裡。

    本來要是時間多,韓生義就會上山,想辦法給自己和爺爺奶奶改善伙食,可今天他沒精神,不願意動彈。

    昨天他沒睡好,半夜被噩夢驚醒了三次,每一次,都是同一個噩夢。

    他的父親,躺在一間沒有窗戶的陰暗屋子裡,他渾身是血,雙眼緊緊閉著。夢裡,他總是能聞到一股香味,很香,還很熟悉,緊跟著,香味變了,變得越來越臭,臭的他胃部痙攣,臭的他眼睛刺痛,他開始頻繁的乾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

    難受到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他醒了。

    爺爺奶奶睡在旁邊的小床上,窗外傳來只有半夜三更才會出現的詭異鳥叫聲,韓生義望著漆黑的頭頂,輕輕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就合上了眼皮。

    對韓生義來說,做噩夢是個很平常的事,他已經有應對的經驗了,那就是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繼續睡,睡著了,就不會再想起噩夢是什麼了。

    只是以往管用的方法,昨晚竟然失效了,第三次被驚醒以後,韓生義突然對睡覺產生了一種厭惡感,他坐起來,靠著潮濕發霉的牆壁,就這樣慢慢等天明。

    韓生義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頻繁的做噩夢,想到這個問題以後,他又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對已經習慣的噩夢,用起了「突然」兩個字。

    直到在清晨的陽光里,看到走路跟蹦跳沒有任何區別的楚酒酒,韓生義這才想起來,他確實是有一陣沒再做過噩夢了。

    似乎……就是從楚酒酒每天中午都去找他開始。

    第二天的生活有了盼望,臨睡前,他總會模模糊糊的想,明天要早點澆水,如果等楚酒酒來了再澆,菜地就又要被她霍霍了。

    韓生義坐在菜地旁的大樹下面,不知過了多久,太陽越升越高,直到再也不會往上升,突然,他伸平雙腿,向後一仰,壓著自己的胳膊,他閉上眼睛。

    困了,睡個午覺。

    ——

    師傅們幹活手腳麻利,一上午,楚紹要的桌子就做好了,楚酒酒自告奮勇來刷漆,這也不是什麼高難度的活,師傅樂得交給她。

    刷好漆以後,要放在院子裡晾幾天。到了中午,天氣越來越熱,兩位師傅就把工作轉移到了堂屋裡,反正屋裡空蕩蕩的,不怕弄得滿地木屑。

    楚酒酒趁機摘下來幾根大黃瓜,她力氣小,做不了拍黃瓜,就退而求其次,做了個拌黃瓜絲,師傅們自帶乾糧,楚酒酒把大部分黃瓜絲送給師傅吃,自己則就著早上剩下的蜜棗粥,吃分出來的一小碟。

    天天喝粥也不是事,看來以後還是要想辦法做點別的。

    楚酒酒在心裡回憶著那些複雜的菜譜,盤算能不能精簡一點。另一邊的師傅們嘗了她拌的黃瓜絲,都讚不絕口。

    還以為她有什麼獨家秘方,其實就是她捨得放調料,而且用小竹勺計算著,嚴格按照菜譜給的比例往盤子裡倒,這才有了令人驚艷的口感。

    可惜家裡沒有油,如果能點上幾滴香油,一定更好吃。

    吃過飯,在室內師傅們也不怕曬了,休息沒兩分鐘,又重新開工。零零碎碎的暫且不講,楚紹要的大件家具,就是兩張室內的桌子、兩條長凳,兩張木椅,還有竹製的開放式立櫃,以及一個竹製的帶門矮櫃。

    立櫃一共四層,上面三層是裸露的,最底下一層帶門,底下放怕蟲蛀的東西,上面就放鹽罐醋瓶,還有海帶蝦皮等。矮櫃緊挨著立櫃,放一些平時用不到的東西。

    楚酒酒還是第一回 見到用竹子做家具,她看的新鮮,卻不知這是當地窮人家的標配。

    買不起木頭,只能用使用壽命短的竹家具,不僅容易開裂,在梅雨季節,還總是發霉。

    竹子劈一下就開了,不像木頭似的,要一下下的鋸,因此,竹家具很快就做好了,而外面的木匠師傅,還在哼哧哼哧的鋸轆轤模型。

    楚紹買的那根樟子松,就是為了做轆轤才買的,不過他買的這跟樟子松大,除了做轆轤,還能貼著轆轤做一個戶外桌,老師傅原本想將幾塊木板粘起來,做一整塊的桌面,楚酒酒想起自己看到過的現代戶外家具,跟他說鋸成十厘米的長條,隔開排列,再從底下釘上兩條支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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