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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03:01 作者: 三水小草
「哦。」
「桑杉姐姐。」木宇叫出自己十八歲之後再沒當著桑杉的面喊出來的稱呼,「謝謝你。」
……
七月中旬,因為連綿不斷的暴雨,南方一些省份出現了水災,初曜工作室已經準備好了一筆錢以旗下藝人的名字捐給災區,此外,這次的水災似乎跟他們的生活沒有什麼關係了。
似乎……
掛掉電話,桑杉深吸了一口氣,勉強穩住了胸腔內的怒火。
「雲卿,聯繫媒體。」
「於竹,幫我訂半小時後飛南湘的機票,看看工作室里誰手上工作少,給我派兩個助理。」
「宋星,聯繫營銷公司。」
……
一連串兒的安排之後,桑杉拿起了手機打電話給竇寶佳:
「康延導演帶著整個劇組的人去抗洪前線救災了。」
「天災人禍!就是生死絕望,就是人們要摒棄雜念去面對命運的時候。」
穿著雨衣,扛著沙袋,一身泥漿的男人哪裡還像個導演。
在他身後沉默工作的男人們,又哪裡還像演員。
看著暴雨中沒有下降的水位,肖景深故意抹了泥巴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第166章 暴怒
從整個劇組到了災區,到桑杉知道這件事兒已經過去了一天半的時間,隨著水量的持續暴漲,短短一天多的時間裡,交通情況已惡化到了讓現代都市人難以理解的地步。
南湘已經去不了,桑杉只能乘坐飛機到達靠近災區最近的機場,再改乘火車去往災區。
童喻蘭傳來消息,她們聯繫上了一個劇組的工作人員,確定了劇組目前還停留在城區,主要也就是跟志願者們一起搬搬沙袋,沒有什麼危險。
至於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災區,還一個個地都聯繫不上,這個人解釋了一下是昨天上午訓練的時候,兩位教官突然說他們要離開兩天去參加救災行動,不知道導演怎麼想的,突然就振臂高呼這個活動大家應該一起去,於是所有人就直接上車走了,還唱著歌。
大家手機之類的東西都被留在了訓練場,還是這個工作人員惦記著自己剛一歲的女兒,一直把手機揣在褲子兜里,才有了這麼一個聯絡方式。
聽完童喻蘭的轉述,桑杉差點氣笑了,再想想羅正在基地等了一晚上,第二天借車去訓練場才知道他們不告而別……
「腦子都進水了。」
坐在火車上,她一邊給充電寶補電,一邊刷著網絡上的消息,既要看關於災區的,也要看關於肖景深和整個劇組的。
@鹿小馬:據說下午洪峰就要來了,大家都在加緊加固堤壩,我扛不動沙袋,就跟著大學同學一起給大家燒水,順便志願者小哥帥得好眼熟啊!#南湘水災#
截圖發給廖雲卿,讓她想辦法讓博主把這條微博刪掉,女人抬起頭,長出了一口氣。
原本一趟飛機就能解決的旅程現在時間被不斷地拖長,大雨讓列車的速度比平時慢了很多,時不時地還要停下來為別的調度火車讓路,透過車窗看著路基旁溝渠內的水,桑杉目光深沉。
大雨中的南湘大壩上,人們如同勤勞的螞蟻一般來回往復,費力地把厚重的沙袋堆疊在需要的地方。
站在岸上,能看見水中不時飄來死去的動物屍體還有被洪水沖斷的樹幹,滔滔大水如此奔涌,讓人不免心悸,若是自己落入其中,結局怕是跟那些死去的動物樹木也沒有什麼不同。
黃色的河水洶湧而下,人們曾經在其上泛舟,人們曾經在其旁垂釣,人們將之稱之為母親。現在,人們看著它就仿佛一個嬌小的稚兒無力地看著自己歇斯底里不能自控的媽媽。
當哺育者變成了加害者,這種恐懼不是一般人能夠想像到的。能把一個孩子變成渴望長大的半成人,能把一顆柔軟的心變成支撐自己的堅硬石柱。
一如此時。
上次休息是什麼時候呢?男人不記得了。自己到底搬了多少沙袋呢?男人也不記得了。
看著洶湧的江水----他們的敵人,堤岸成了防禦敵人的城牆,沙袋成了人們手中的盾牌,男人的想法和其他人一樣,只要把堤岸壘得再高一寸,人們就會更安全一分。
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經濕透了,塑料製成的雨衣遮擋了雨水等入侵,卻也遮擋了汗水的蒸發,有汗水從額頭前流淌而下,迅速與雨水混成了一團。
堤壩上人來人往,有人喊著什麼地方出現了內澇,要找人去幫忙。也有人新加入到他們的行列中,沉默地開始了工作。
「有些人說要來替咱們一會兒,讓咱們去吃飯。」
黑色的口罩上也沾了泥水,封爍捋了一下自己已經濕透的劉海,幫著肖景深卸下了肩上的沙袋,順便幫他揉了兩下肩膀。
男人有些茫然地看看他,被他拽著去了距離堤壩不遠的一個米粉攤旁邊的塑料棚子裡,攤子老闆說著肖景深聽不大懂的方言,把一碗熱騰騰的酸豆角遞給了他。
「老闆說這裡是專門給咱們免費做米粉的攤子,管吃管夠不花錢。」
一次性的塑料碗裡裝著熱騰騰的米粉,熱度滲到了僵硬的手掌中,帶來了一陣的酸麻和微微的痛感。
把飯碗放在腿上,肖景深摘掉手套,拿起筷子,熱熱的米粉進到口腔里,他突然覺得自己的魂魄也回來了。
「天災人禍……這就是天災人禍。」
「我說,你有沒有覺得,咱們忘了什麼事兒?」
飯吃到一半兒才覺出了餓,再吃了一大碗之後,封爍看著肖景深,表情凝重。
忘了什麼?
男人抹了抹臉,不明所以地說:「什麼事兒?」
「咱們並不是真正的軍人。」
看著不遠處那棟高樓上的海報,封爍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個演員。
肖景深停頓了一下,慢慢地說:「我們不是軍人麼?」
「發現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錯亂了,我也就放心了。」
「所以……」
兩位國內目前最當紅的男演員面面相覷。
一個軍人,只要接受了命令就可以直接開赴任何地方。
一個演員……
「你帶手機了?」
封爍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和腰,特光棍兒地一笑:「沒有。」
「呵呵。」
「嘿嘿。」
失聯了一天一夜,估計團隊裡面的人都急瘋了吧?
肖景深站起來拍了拍屁股:「走吧,再去扛沙袋。」
就算要被桑杉搞死了,死之前還是得給災區人民做點兒好事的。
姿態是擺的非常英勇無畏,男人還是找人借了手機給桑杉打電話。
桑杉似乎一直是通話中的狀態,沒有接起他的電話。
想想也許對方現在正滿世界地找自己,肖景深心中頓生巨大的愧疚。
「我在南湘的大堤上,很安全,有免費的飯和水,不用擔心。」
發完了簡訊,囑咐這個發水的女孩兒如果有回電一定要告訴自己,男人戴上了手套,又搬起了沙袋。
雨,又下了起來。
平常不到兩個小時車程的路,這趟火車足足走了五個小時,在火車上,桑杉一點兒都沒閒著。
三十多個人衣食住行全是問題,她用一個手機關注著南湘當地的新聞,另一邊要訂酒店、買食物、備藥品、包車,還要查當地的醫院分布,以防萬一。
地下水位飆漲,倒灌進入了城市,從火車站出來,桑杉看見的就是一座在大水中搖搖欲墜的城市。
坐上提前包下的卡車,去取了自己買下的東西,等到她千辛萬苦地抵達南南湘大堤,時間已經是夜裡十點了。
雨停了,挨過了一次洪峰,人們在喜悅之餘也生出了疲憊,堤壩上有軍人還在持續工作,一些來幫忙的普通人有的回家休息了,有的坐在原地打算略作調整之後再接再厲。
不斷地有人給他們送來食物和水,那輛卡車駛來的時候,還有人費力地抬起頭說:「這個時間送東西,難道是要請宵夜?」
一個清瘦的男人坐在地上打了個噴嚏,那副樣子實在讓人看不出來,他平素穿著的是考究的西裝、頭髮都要一絲不苟地梳好。
「同志,你們這些志願者還統一發了衣服?」
「正好軍訓呢,聽見消息大家就都來了。」
拍拍自己身上的迷彩褲,康延又打了個噴嚏。
「你小心點別感冒。」
「不會!」
被人從地上拽起來的時候,康延還想著自己這次的所見所聞,有善有惡,有激昂有彷徨,有奮鬥堅持……若是能拍一部救災題材的電影,這一天多里自己的感悟可比看多少數據資料都要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