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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03:01 作者: 三水小草
    肖景深:……

    「不然到時候什麼相愛十三年鬧得沸沸揚揚,結果狗仔回秀城一打聽,發現連你外公都不知道這事兒,呵呵。」

    女人冷笑了一下,打電話在一家高級禮品店訂了一些價值不菲的保健品。

    做戲當然是要做全套的,肖景深已經不會再像以前一樣糾結於有沒有把別人拖下水這個問題了。

    走到這一步,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已經在深淵深處了,只有他自己全身而退,被他拖下水的所有人才會安然無恙。

    「我家老爺子從當年開始就一直很喜歡你,要是聽說你跟我在一起了,他肯定會非常高興。」

    「我記著景老爺子說過,最讓他高興的事情就是有一天去做親子鑑定,發現我才是他的外孫女。」

    肖景深:……

    看著桑杉連w先生都打包了,男人突然有了一種全家返鄉探親的感覺。

    w先生在布籠子裡喵喵直叫,他饒有興趣地湊過去戳了它幾下。

    「我家老爺子好像不喜歡貓。」

    如果老爺子喜歡貓,當年的黃球球和白胖胖就不會讓他送到同學家里養著了。

    「你跟我回家了可得乖乖的啊,知道麼?多賣萌多撒嬌,嘴甜點兒,別跟對我似的,聽到沒有。」

    w先生的回答是伸出爪子尖兒捅一下男人的手指。

    從京城出發驅車前往秀城,要是全程走高速大約要六個小時

    早上6點出發,剛過中午桑杉跟肖景深就已經到了秀城地界兒。

    京字頭牌照的黑色汽車穿過了秀城的高速安檢口,肖景深腦海中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逝。他突然覺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些什麼。

    和這個國家的很多事情城市一樣,秀城在這十幾年間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過去,小小的縣級市里最高的樓也不過十二層,現在,四十多層的寫字樓就屹立在城市中心,站在老城區都能遙遙地看見。

    桑杉開啟了導航,幾經周折才終於把她的車子停在了肖景深家樓下。

    是的,肖景深家樓下,在桑杉考上了國外大學出去讀書的那一年,桑家賣掉了這一處舊宅,那個黃毛女孩曾經生活過的痕跡,就在一場房產交易中,徹底從肖景深的身邊抹除了。

    又過了兩年,他曾經爬上去唱歌給那個女孩聽的那棵大樹,也因為小區里對停車位數量日益增長的需求而被伐掉了。

    這棟樓,曾經是兩個人年少時的半個世界,如今,不過是他們從浩大世界中,努力尋找到的一個點,微小著、落魄著。

    「你有打電話回家,跟老爺子說我們回來了嗎。」換掉開車的鞋子下車,桑杉舒展了一下身體。

    「沒有。」肖景深苦笑,上次回來的時候,他和老爺子兩個人不歡而散,那之後他打十個電話裡面,對方也不過接一兩個,這次他決定乾脆先斬後奏,也少了一頓在電話里挨的罵。

    「我外公的脾氣和早年不太一樣,如果說錯什麼話,或者……」

    年輕的女人沒有理他,手裡拎著貓籠子,登登登登的跑了上去。

    聽著熟悉的樓道里熟悉的腳步聲,男人恍惚覺得自己真的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第33章 茄子

    鐵門嚴嚴實實地關著,桑杉敲了好幾下門,有貼在門上聽了一下,確認了裡面確實沒有人。

    對面的房子倒是有人打開了門,從桑杉曾經住過的房子裡出來了一個年輕的婦人,原本她的臉色是極難看的,似乎被吵醒了午睡,但是看看桑杉腳下的鞋,又看看她手上鑲著鑽石的手錶。

    女人不聲不響地又把門關上了。

    景老先生不在家,又能去哪兒呢?

    肖景深拎著w先生在院子裡走了一圈,都沒找到自己的外公。

    當一個地方老了,曾經住在那裡的很多人就會離開,就像這樣的一個小區,即使還有殘留的幾棵合歡樹,那些坐在樹下乘涼的人中,卻不再有熟悉的面龐。

    「會不會是去買菜了?」

    這樣想著,男人就走出了小區,往曾經菜市場的方向走去

    在小區里左右轉悠了幾圈兒後,桑杉果斷攔住了一位大媽問她附近有沒有老年活動室之類的地方。

    幾分鐘後,她走進了一家棋牌室。

    開著空調的房間裡有幾張桌子,有人在上面打牌,有人在上面壘長城,有兩個下棋的老人似乎是沒有搶到桌子,只在地上鋪了一張棋盤,旁邊倒是圍了不少的人在看。

    「請問,景松文老先生在這裡嗎?」

    聽見有些陌生的女聲,正在下棋的一位老人抬起了頭,中氣十足地說:「我就是啊。」

    年輕的女人穿了一條藍色的裙子,黑色的頭髮扎了一個側馬尾,早上踩了一雙當季流行的橙色穆勒鞋。

    這樣時髦的女孩兒,景老爺子平時可不多見,可是看著她的表情,他立刻就知道了眼前這個女孩到底是誰。

    「小桑桑!」

    提著貓溜溜達達走到了老菜市場才發現這邊早就拆遷成了一個大超市,肖景深剛站了一會兒,突然接到了桑杉的電話。

    ----老人已經找到了,既然他走出去那麼遠,就乾脆把晚上要吃的菜買回來算了。

    景老爺子拄著手杖一步一步的往回挪。當年中風之後,他的整個右半邊身子都失去了知覺,能恢復成現在這樣生活自理、拄拐行走,按照醫生的說法已經十分不容易了。

    可是看著他現在的樣子,誰有能想到呢?十幾年前,他還能在自己家裡隨隨便便耍兩套腿上功夫,哪怕是雙腿加官(前空翻)或者滑岔(緩慢劈叉)那也是手到擒來,只要不怕被外孫子罵就可以了。

    嗯,後來會說他的人還多了一個桑桑,現在桑杉還在說他:「既然腿腳不好就不要坐這麼矮的馬扎兒,還在地上下棋,時間長了對腿和腰血液循環不好。」

    「這次回來能呆幾天呀?」老人笑眯眯地岔開了話題,目光慈愛無比,在他眼裡桑杉就跟小時候一模一樣,除了變漂亮一點兒之外依然是個孩子。

    「您再有幾天過壽,怎麼著都得等您過完了大壽我再走啊。」

    「行啊,多待幾天,這幾年你也很辛苦。我跟你說,這幾天啊你景爺爺我天天給你做好吃的,那什麼,咱們一會兒去買菜,你想吃魚麼?我記得你愛吃魚,爺爺給你做蔥油鯉魚。」

    桑杉手裡提著老人的馬扎兒笑著說:「我已經讓肖景深去買菜了,也不用您做飯,讓他做就行了。」

    「怎麼?他也回來了?」

    聽見自己外孫的名字,和藹的老人頓時把臉拉得很長。

    「嗯,是我和他一起回來的。」

    老人很想說什麼,嘴唇動了動,嘆了口氣,初初看見桑杉時的喜悅,似乎已經淡了幾分。

    「你自己回來就算了,怎麼還要帶一個他呢?」

    「我當然要帶著他呀。」桑杉低頭微笑,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景爺爺,我跟他在一起了。」

    老人頓住了,轉回身來看著桑杉。

    十幾年前,就在他們家的樓下,女孩兒也是這麼跟他說的,她說:「爺爺,我跟肖景深在一起了,我保證我們不會影響對方的學習,肖景深肯定能上他想去的大學,我也一直會是年級第一的。」

    那時候,自己是怎麼回答的來著?自然是滿心歡喜地同意了,還要鼓勵女孩兒兩個共同進步,畢竟他們一個是自己怎麼看都不順眼的外孫,另一個呢,是自己從小看到大、喜歡到不行的晚輩。

    年輕人嘛,談談感情,那是他們生活的一部分。誰都是從這個年紀過來的,景老爺子一把年紀了,也還記得自己十幾歲的時候,一邊練功一邊盯著戲班裡另一個女孩頭上插著的桃花出神的樣子。

    只要兩個孩子別越界,談了也就談了。

    可是後來呢?

    「唉,當年,要不是我多嘴,你跟他……」老人搖搖頭,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抬頭看看頭上的合歡樹,他提了一口氣慢慢地對桑杉說:「桑桑啊,過去的事情爺爺也就不提了。可是現在,我的外孫我比誰都清楚,他心裡一點點精氣神兒都沒了,就剩一個還能看的花架子,有什麼用呢?

    這十來年,他把錢還完了也把自己整個人掏乾淨了。桑桑你是個好孩子,你現在還能跟他在一塊,按照我們老話兒說的,你是仗義,是念舊。可是,可是景深他配不上你了。」

    「配不配得上,我也比別人都清楚。景爺爺,您放心,我很多年沒做過虧本的買賣了。」

    年輕的女人乖巧地低眉輕笑,老人看著她,反對的話就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多好的孩子啊,為什麼總有人去傷她呢?拿刀捅嫌不夠,就拿著矬子去傷她的心。那些人啊,一個兩個都這麼做,也就自己的傻外孫什麼都不知道,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是個開心的傻子,離開她了又成了個不知道什麼是開心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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