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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眨了眨眼,雲七夜揶揄,「誰說要嫁你了?」
寧止不語,咳嗽聲逐漸變急,卻又聽見她說,「我問你,你願不願娶我?」
眼瞳一縮,寧止強忍著那股腥氣,卻又不敢轉過頭去,生怕會驚到她。
「我……咳,自是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娶你。」
「我就知道。」得意的低笑,雲七夜胡亂地擦著臉上的淚水,「你也必頑得娶我,要不然…你一輩子都得一個人,呵…寧止,我們回家吧?」
「好。」
「呵。」
這半生的坎坷啊,
在暮色中,
盡數化做了甜蜜的淚……
----陌上開花,可緩緩歸矣。
滄流歷三百六十年,夏。九殿大婚,贏取新妻。其女貌似故人,殿甚愛,不吝喚之七夜。隔一年,帝薨,殿扶十五皇子登基,改帝號開明。自此,殿鮮少政事,閉門謝客,行蹤難測。
……
「九殿……啊不,九千歲,還沒上朝?」
「沒有啊!」
「這可如何是好?要是皇上怪罪下來……」
「皇上和千歲爺兄弟情深,自是不會怪罪,就怕怪到咱們身上啊!」
宮道上,幾名大臣焦急地跺腳,無不擔心。自從兩年前千歲爺大婚後,便是沉迷於妻色,從此再也不上朝,就連自己分內的文稿都不上交了!
而今,眼見著每月的匯報期限又到,莫說千歲沒交文稿,他們也不敢去要啊!只消去了的,哪個不是被整治得哭著回來?
「如何是好啊?」
「罷了,要不這麼著?千歲的那份子,咱們幫著做了吧?」
「啊?這……這能行嗎?」
「能行!這兩年來,我私下不是沒聽說過,千歲的文稿幾乎都是各大官員代筆的,就連相爺也給他寫過!」
瞪眼,他們不是沒聽說過,只不過不想連相爺都…… 太可憐了!
「可是…這代筆,是欺君啊。」
「怕什麼?滿朝文武哪個沒給千歲代過筆?法不責眾,我們怕什麼?再說了,我們可是刑部的誒!」
「說的好!周大人,倒是你,怎麼這麼不顧全大局呢?難不成你想叫千歲來當差?天天折騰咱們?」
慌得搖頭,「不不不!我也以為鄭大人你這個法子好啊!就這麼辦,咱們幾人輪流給千歲寫文稿!」
一呼百應,眾大臣迅速撤離,只要不被千歲爺折騰,他們啥都願意啊!
阿彌陀佛,但願千歲爺就別來上朝了罷,這裡有他們頂著便是了!
「呵,有蒲公英!」
「哪裡?」
「那裡咯!」
邪外的官道上,從車廂里露出一張好看的臉,藍袍男人望向漫無邊際的田野,但見好些迎風飛舞的蒲公英,漫天飄搖,甚是美麗。
看著,他不禁扯唇而笑,容顏絕艷。
---- 永不止息的愛。
「誒誒,師兄,你笑了啊!」目不轉睛地看著車廂里的滄瀾千花,姬夢白忍不住長篇大論,「所以說啊,多笑笑還是好的。你看你,不過才四十多歲嘛,整天陰沉的像個老頭兒,白瞎了這麼漂亮的臉蛋兒了!哎哎,真是心痛,想當初你是一個多麼純真活潑的少年啊!我…… 」
終是惱了,滄瀾乾花皺眉,「你要是再囉嗦,莫怪我翻臉不認人,一腳把你踢下車去!」
慌了,姬夢白眼裡當下便是淚光,淡色的淚疾盈盈,「師兄,好歹咱倆的交情那是槓槓的,從小穿開襠褲長大的都沒有咱們親,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呢?」
「道不同不相為謀。」
「怎會?神魔一體嘛,再說了,神是神他媽生的,魔是魔他媽生的,大家都是媽生的,師兄你何必對我橫眉冷對的呢?」
眼角一抽,滄瀾千花再也淡定不住,當下怒喝,「再多嘴,我把你這個死東西踹下去!」
蔫了,姬夢白趕緊放下車廂帘子,規規矩矩地駕車,待到快進乾陽城門的時候,他面色一動,有五年沒回這地方了,合計著也沒多少人認識他了吧?反正之前認識的也不多。
「哎,師兄,你說人干點好事總想讓神鬼知道,干點壞事總以為神鬼不知道,我們真是太難為神鬼了。」
隔著層車簾。滄瀾千花的聲音傳來。「你後悔了?」
後悔?後悔什麼?
後悔五年前背著寧止先行尋到滄瀾,將師兄說服?亦或者,被師兄的驚天計劃驚詫到?
「師兄,話又說回來,你可還真能忍的,一忍……就是十幾年。若不是你在暗裡,寧止他們也沒那麼容易滅掉滄瀾啊。」
一聲冷哼,滄瀾千花道,「哼,你以為我會便宜了那些魔物?若不是它們,我和花梨又豈會如此?」
「對對對,您辛苦了。」笑的狗腿,姬夢白頗為感慨道,「可惜的是,沒人知道師兄你的功勞最大,要不是你暗裡觀測了十幾年,誰能知道地宮裡的終極秘密?莫怪你說我傷害不到你,你還騙我自己創造了新的神,分明是你早知道魔物控制下的滄瀾,只有魔,沒有神…真是的,激得我連夜循著瑜姑娘的氣息上山,唉……師兄,你藏的好深啊。」
「你感慨完了沒有?」
「沒有,我還想說,要不是你阻止了神獸,要不是你引得他們避開了黃泉之水,他們斷斷是下不去地宮的。要不是你在暗中推動,他們也不會那麼容易地破除掉那麼多法門的。難能可貴的是,最為關鍵的時刻,是你一直躲在暗裡,將魔物懾服!師兄,你的犧牲……」
「閉嘴!」一腳踹出,卻又被姬夢白敏捷地躲了開來。車廂里,滄瀾千花搖頭,額上的紅寶石已然不復,有的只是一道傷疤,便是用它來延續了一盞本該滅去的長明燈。
「師兄,你不好意思了?」
「胡說些什麼?」
「嘿嘿,那你就讓我說完嘛。要不是你,七夜的燈早就滅了,鳳起那孩子也支撐不到那時候去救她啊……只可惜,鳳起他……」
想那一日,幽冥下的魔物還是發現了暗處的二人,而後便是要玉石俱焚,迫得他們根本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救人,眼睜睜地看著七夜被釘在湖壁上,而後鳳起慘死……
長久的靜默,滄瀾千花淡淡道,「為了信念,總得有人犧牲。鳳起那孩子…… 來生,定是幸福的。」
「你怎生知曉?」
「我看過他的命盤。」
「哦,那便好…師兄,你幫助七夜和鳳起出了地宮,身子尚還沒康復好,還是別多看那些東西的好。」
不以為意,滄瀾千花道,「哼,光說我,你自己何嘗不是?」
「……我比你年輕嘛,身子好著呢。倒是你,現在和普通人沒什麼兩樣,不過你也別傷心,別難過,這樣也好,咱們兄弟倆以後平平淡淡地流浪吧,也免受人打擾。 」
「可是先下打擾我最厲害的,好像就是你吧?」
差點被噎死,姬夢白辯解,「要沒有我,師兄你的餘生該多無聊啊?」
眼睫微眨,滄瀾千花緩緩道,「夢白,你說七夜那孩子,現在可好?」
「有寧止那小子,她定是好的!不過就算沒有寧止,她定也差不到哪裡去,嘿… 我記得你曾經將她扔下河,甚至還是雪峰上倒吊,被毒蟲咬,逼她跳崖…哎,她還不照樣生龍活虎地活下來了麼?」
「你以為… 我想?」一聲嘆息,滄瀾千花的聲音裡帶著無奈,「那隻魔物在下面看著呢,我若不如此,定是騙不了它,哪有半點的斷情決議?不明白歷代滄瀾到底想要作何,我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們貪戀人間,我們有七情六慾,有什麼不對?還好,一切都過去了,神死了,魔也滅了。往後,再也沒有人受同樣的苦難了。」
點頭,姬夢白又道,「所以說,命運,也是可以改變的。亦或者,壓根沒有狗屁的命運,全是騙人的。就像我,不也沒變成禍世妖孽麼?」
聞言,滄瀾千花不由哂笑,「師弟,有沒有說你,其實是這個世上最陰險的人?哼,什麼都被算計上了!」
無辜至極,姬夢白反駁,「我不過是撮合了七夜和寧止而已。再說了,我再陰險,那也陰險不過寧止啊!」
竟是扯唇而笑,滄瀾千花將車簾打開,「我餓了,想先吃些東西。」
「好啊!恰巧我也想做些事情,喏,就在那家酒樓停下來吧!」
「好。」
眼見兩個中年男子進來,夥計忙不迭上前,旋即又驚訝於兩人的容貌,真是……好漂亮呢。
「兩……兩位客官,是打尖還是住店?」
想也不想,姬夢白道,「我大便。」
一旁,滄瀾千花想了想,淡淡然道,「我要點你們這裡最名貴的菜,青椒炒牛肉。」
「敢問……兩位是來砸場的吧?」
終是忍不住笑了起來,姬夢白扭回頭去,「師兄,怎麼辦?我們被人家懷疑了。」
一臉正色,滄瀾千花頗為淡定道,「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師弟,我們換家酒樓便是了,不在這家吃,也死不了人。走!」
說著,男人逕自轉身離去。身後,姬夢白笑,是死不了人。可是師兄,我不會比你先死的。我會留在你身邊,直到你死 …你半生的苦難,愛人,親人……我不會再叫你孤身一人了。
世人不曉得你的犧牲,我曉得…何況,我答應過花梨,要照顧好你和七夜,現在七夜有阿止了,那你便有我吧 …
「師兄!」
「嗯?」
「我們一起看落日去吧!」
「不去,那是姑娘看的東西。」
「那師兄,我們一起喝酒去吧!」
「不喝,那東西傷身。」
「那師兄…」
「閉嘴,你再煩,我把你踹下車去!」
轆轆聲中,馬車治著管道一路朝南駛去。不遠處,陽關吻貼著春日的河面,灑脫地隨波逐流,一直流過春秋。
「師兄,來生你想要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