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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看著那張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雲七夜只覺雙眼刺痛,她便是那隻垂死掙扎的蟲子吧?這張網,便是寧止……

    那與她而言,能不能,就此……歇歇?

    走在前面,他怎也聽不到雲七夜的腳步。扭頭回望,他看見她站在角落裡出神,不由戲謔,「花小弟累了?」

    「……嗯。」

    「那便歇歇吧。」

    「謝殿下成全。」

    「何必謝我呢?你該明白我的為人,於我而言,斷斷不會平白無故地予人好處的。」

    身子微微一緊,雲七夜有些自嘲道,「小民初來乍到,尚還不甚了解殿下的為人,所以……」

    「所以,不若就叫我用實際行動告訴你好了。」說著,寧止不由綻出一抹無比狡獪卻又得意萬分的笑來。

    而這笑,分明是針對她的。

    有種要倒霉的直覺,雲七夜道,「殿下日理萬機,花川自問不敢占用您少之又少的時間,所以您的實際行動……那就算了吧。小民可以向旁人打聽您的為人。」

    不以為然,寧止冷哼,帶著不屑,「有時候親眼所見都不一定是真,更何況這些個道聽途說?又有幾許是真,幾許是假?」

    「殿下的意思,便是非要現身說法,用實際行動告知小民,您的為人了?」

    笑,寧止揶揄,「有何不可?」

    「殿下您這又是何苦呢?將時間浪費在小民的身上,似乎有些…得不償失吧?」

    聞言,寧止笑的陰冷,「如此,我第一件要告訴你的----便是我不會做虧本的買賣---- 浪費寶貴的時間,和無用的人事周旋。花川,我們賭一把吧?」

    一怔,雲七夜不刻後驀地失笑,……這算是挑戰書麼?「殿下想要賭什麼?」

    「賭人。」

    「何種人?」

    眯眼,寧止看著雲七夜肚子,「花小弟你的天資不夠,自是無法。如此,本殿只有自己努力了。我要賭一個,賭一個可以為我包生孩子的女人。」

    聽得仔細,雲七夜笑的愈發燦爛,「這賭注倒是新鮮,勞煩殿下說說怎麼個賭法吧,牌九還是篩子?」

    「哪一樣都不是。」

    「哦?那是什麼?」

    「我尚還未想出來,待到我想到的時候,再告訴你不遲。」

    只當這是寧止的緩兵之計,雲七夜道,「殿下想要賭一個妻子,可小民委實沒有什麼可賭的,真是為難呢。」

    極為好心,寧止替她寬心,「花小弟多慮了,因為……你不會贏的。」

    「呵,是麼?那要是殿下你輸了呢?」

    看著女子,寧止一字一頓,「莫說我不會輸,就算我不小心輸了,那亦是願賭服輸,償你一樣分量的籌碼賭注!」

    眼珠微轉,雲七夜仰頭看著漫天的星辰,幾乎是在輕嘆,「殿下如此的高貴之身,什麼樣的奇珍異寶沒有?可惜…花川一介賤民,豈能和殿下您的籌碼賭注一樣?…… 太重的分量,小民償還不起呢。」

    眉眼一動,寧止強忍著胸口的那股鬱氣,聲音也有些低沉,「如此說來,你便是認定自己要輸了?」

    「也不是……只不過是突然有些不想賭罷了。」仍舊看著天際的星辰,女子的聲音有些飄渺,遠遠地飄來,「殿下,若是我輸了,那便是要為您尋一個妻子。可若是我贏了,您又能為我尋一個什麼呢?更何況…哎。」

    一聲嘆息,她闔眼,這才得以將眼眶裡的酸澀逼了回去。時隔一年,月下,那雙早已乾涸了眼,居然有了盈盈的淚光。原來,仰頭雖能掩去淚水,卻不能將它們逼回心裡……

    逆著光,寧止看不清女子的神情,可是他聽得清楚,「…你…… 你嘆息什麼?」

    睜眼,雲七夜笑,眉眼彎彎。「殿下聽錯了,那不是嘆息。」

    「那是什麼?」

    「是恭喜。」

    恭喜?他不明白,「恭喜什麼?」

    「恭喜我自己。」不著痕跡地覆上作痛的肩膀,女子輕聲低喃,她說的那樣慢,那樣認真,「恭喜我自己…得以安歇。不若殿下,於我而言,花川的一生,沒有什麼要尋的。喏…… 我沒有和殿下您有一樣分量的籌碼,所以……」

    要放棄?談何允她!

    「花川!」

    「嗯?」

    「我允你同樣分量的籌碼!」

    「殿下是在賭氣麼?既是我不缺東西,殿下你又談何予我?」

    聞言,寧止幾乎有些氣急敗壞,於是口不擇言,「我說有那便是有!」

    看了看天色,雲七夜不由一個哈欠,時候不早了,她要回去睡覺了。轉身,她甚是瀟灑地離去,不期然寧止的聲音響徹整條巷道!

    「花川,你不是不缺東西,不過是你不尋罷了!若是你尋,指不定眼前便是你畢生想要的東西!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寧止今日起誓,若是花川贏了,我便予她同樣的珍稀!」

    頭也不回,雲七夜走得灑脫,她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聽見寧止的話,她只知道自己的手不抖,呼吸不顫,眼淚不流,實在……實在是太厲害了。

    眼見她便是要轉角不見了,寧止一急,「花川!你給我站住,要不然…

    …我,我燒了你住的客棧!」

    一頓,雲七夜無奈地扭頭,「殿下,時候不早了,小的思摸著抓緊時間尋些東西,也好和您做賭注不是?」

    一怔,寧止有些失神,「你的意思是,你答應和我賭了?」

    無奈的吐了一口氣,雲七夜道,「誰叫您是九殿下呢,總有辦法…不是麼?」

    知道她在嘲諷他,寧止卻也不氣,「我要的是結果,至於過程…… 無賴也好,混帳也罷,我自是不在乎。」

    「既然殿下想要的結果出現了,那小的告退。」沖寧止頷首,雲七夜轉身,又聽寧止驀地問,「花小弟回去是要睡覺麼?」

    「是,天色很晚了不是麼?」

    「騎我的馬回去吧,這裡離你的客棧還很遠。」

    聞言,雲七夜也懶得客氣,「好。」

    「你過來牽它走吧。」

    「好。」

    「七夜!」

    心頭一震,雲七夜瞪大眼睛看著寧止,卻發現他並未看她,而是扭頭喊著不遠處的馬兒,七夜?一剎,但見那匹黑色的駿馬閃電般朝他們這邊奔來,揚起了一陣塵土。

    「騎著它回去吧。」

    「…… 好。」隨手接過馬韁,雲七夜不急著上馬,當即轉身離開。看著她,寧止似乎又不打算如此落幕了,「花小弟,萬一你一輩子都尋不到你想要的東西,那本殿豈不是要空等無望了?」

    緊了緊手裡的韁繩,雲七夜逕自拉著馬兒前行,「……這種事,強求不來。那就,聽天由命吧。 」

    聞言,寧止眯眼,「我一生,最討厭命運二字!」說著,他話釋一轉,幾乎是在誘導,「不若這樣吧,我替花小弟你尋一個想要的人事,可好?」

    「呵,那就勞煩殿下了。但願,您能尋得到我滿意的。」

    看著漸行漸遠的女子,寧止挑眉。黑眸中有精光閃過。也許,人心真是這世上最難理解的東西。更何況,他還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陰險男人。

    ---- 面子?實乃身外之物。

    ---- 目的?呵,上上之選,不擇手段。

    夜色里,他唇角的笑有些飄忽,但是邪惡的緊。待到啟唇之際,他的聲音洪亮,「花川,本殿難尋妻子,便是因為自覺相守一生的女子委實珍貴無二!同樣,若是哪個人,哪件事愈發的珍貴難求,那你便越想尋到它們!花川,你理應曉得世人是怎樣說我的為人,道是本殿冷酷無情,玩弄滄流權勢!可若是反之,本殿唯對你生出情愛,任你玩弄操控,甚至乖乖地陪你睡覺,為你生孩子,你道是,如此的我…… 你想不想要?」

    一字一句,尚還在街上的行人皆是呆在了原地,見鬼了般看著天家的九殿下!如此模樣的九殿下,莫不是……見鬼了?

    不同於眾人,雲七夜仍是淡淡然地走著,淡然到連她自己都佩服起自己了。然,待到她正欲轉彎,竟是迎面撞上了高牆,之前的淡然盡數不復!

    「不……不好意思。」

    見狀聞聲,寧止啞然,索性閉眼裝死。

    ---- 害怕,卻又無法逃避。

    ---- 可師父,唯有這一次,有隻蟲子想要逃避,不想面對。

    115 流氓騙子

    翌日。

    別院門口,候了一早的侍衛們總算在晌午的時候見到了前來赴約的正主,但見那馬上的紅瞳少年不急不緩地停在了他們的跟前,有著極為好聽的聲音,「是九殿下叫我來的,勞煩幾位小哥代為通報一聲。」

    馬下,幾名侍衛好半響才回過神來,只消看那雙紅瞳便知對方是誰了。

    「哦,您……您是花川小公子吧?殿下說您來了,咱們是不用通報的!老六,趕緊給花公子帶路!」「好!」應了一聲,一名侍衛旋即走出,衝著雲七夜道,「花公子,我家殿下在東面的院子裡呢,您隨我去便是了!」

    「有勞了。」

    偌大的別院廊道,雲七夜靜靜地隨著侍衛走過,不刻後停在了一處院子外。「花公子,我家殿下便是在裡面等著您呢,您且進去,小的告退了!」

    「好。」待到侍衛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雲七夜扭頭看了看微微閉合著的雕花門扉,眼瞼一動。這麼多院子,寧止偏偏挑了這間…居心何在?

    思討了半響,她終是伸手覆上了金色的門環,只待她輕輕一推,門扉乍開。一剎,時隔三年之久,多少次午夜夢回中的花樹亭台,盡數映入了她的眼底,萬籟俱寂。

    ----寧止,我回來了。

    暗影里,寧止扭頭,但見那一襲寶藍袍的少年站得筆直,那扇雕著縷花的門扉恰巧成了她的背景,襯得她整個人柔和恬淡,那雙紅色的眼瞳中倒映著不盡的溫暖。

    「本殿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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