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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說著,它眯眼看向眾人,「真是些該死的人類,比我還要貪婪虛偽。不過也要感謝你們,若不是你們,我豈能出來逍遙?哈哈,滄瀾教啊!其實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尤其…… 這一代的教主不在教內。嘖,也好,今天我便是要用你們的血來告慰我千年的苦痛!」
幾乎要泣出血來的眸瞳,巨大的魔物發出一聲震盪的叫喊,而後揮手襲向眾人!驀地,它硬生生地縮回手去,神情痛苦,似乎在掙扎著什麼,「走,快走啊!」
愕然,眾人卻也沒時間多疑,旋即朝遠處奔去。不曾離去,數十名術士站在不遠處,其餘幾人手持光箭以對。看著,寧止驀地蹙眉,一剎想起了徐皇后第二次詐屍的那晚,似乎也曾是如此的猶豫分裂。
「……七夜。」
扭頭,魔物怔怔地看著男子,眼底儘是掙扎,「走啊!快走!出去後把地宮封住!走啊!」
「怎麼回事?」不明所以,幾名術士提防著看著魔物,半響後又是搖頭,「它全身上下皆是陰詭之氣,分明是惡靈鬼怪,大家不要被它的障眼法騙了!」
「對,大家小心這妖孽!」
周遭儘是長劍法器,那隻魔物仍是不攻擊,逕自握拳朝後退去,她要以自身為籌碼,將體內的魔鬼永遠封印!
----百年後,也出不來了呢。
「呵。」
一剎,她只是笑,卻又不告訴他們,她是誰。
「上!」一聲令下,幾名術士憑空躍起,手裡的法器直對著她而來。站在原地,她只覺體內掙扎,似乎要壓制不住那隻魔物了!
「滾開,該死的!」怒喝著,那隻魔物終是爭奪了身體的意志,旋即揮爪砍向那幾名術士,不提防幾支光箭飛速射來,險些刺中它的心臟!
眼珠泣血,它有些驚慌地躲開,氣惱不已。光箭?一聲冷笑,它奮力地撲向寧止,就讓你們的光箭對付滄瀾教的人吧!
「殿下,射箭啊!」
逕自出神,寧止眸色複雜地看著那隻魔物,手裡的光箭遲遲不肯出手。
焦急萬千,陰若熏飛身將男子撲到一旁,赫連雪快速替補而上,手裡的光箭射出!
----銀虹破空!
得逞的譏笑,那隻魔物故意軟化了意識,將女子放出。那樣近的距離,她根本來不及躲避,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光箭射進了她的胸口,瞬間消散於無形!
吃痛,她咬牙倒退數步,源源不斷地血液從胸口湧出,竟是難保她維持形體,頃刻便被魔物激出了體內,重重地撞在了地上,五臟震盪!
「咳咳!」嫣紅的血從嘴裡吐出,她捂嘴,已然感知到了眾人駭然的目光。站得最近,赫連雪驚得瞪大了眼睛,那抹紅,分明是 ---- 「你,雲七夜?」
被他擋著,寧止驀地起身,良久注視著血泊里的女子,「……七夜。」
扭頭,雲七夜看著寧止,血色的瞳孔里不住流出血淚,宛若如一口氣就能吹散的幽靈。早已說不出完整的話,她吃力地張嘴,發出嗚咽般的抽噎,「走……走……」
擰眉,寧止幾乎是要抬腳朝她走去,可是又在一刻卻步,他沒有忘記柳思月的幻想。看著女子,他幾乎無法確定她是真是假,許是這樣的外表下,是魔鬼的血肉……那雙血瞳呵。
「殿下,別過去!」驀地,身後的術士大喝,「她雖不是魔魔幻想,但是全身上下皆是魔體,您千萬不要上當啊!」
一--魔!
心頭一震,寧止緊緊地握著手裡的光箭,直對雲七夜!兩相對視,她竟是沒有絲毫的閃避,只是眼神略微有些悲戚,而後又凝成了一種說不上來的沉靜,宛若…… 解脫。
低下了頭去,她閉眼,胸口上的箭傷迅速癒合,驚得所有的人立時確定了她的身份,「殿下,您難道還不相信麼?她是魔之體啊!而且還是最可怖的魔之體!」
一旁,那隻魔物當下伴裝昏厥,使得一名術士又道,「她才是魔物的宿主,她才是真正的魔鬼!」
抬眼,雲七夜靜靜地掃過寧止,而後赫連雪,陰若熏,各個術士……一剎,她扯唇,笑的邪惡,「嘻嘻,對,我才是真正的魔鬼。你們又能如何?
嗯?你們能殺掉我麼?……嘻,我都殺不了自己…… 你們能麼…… 」
說著,她驀地起身,勉力撐著身子走到那隻魔物跟前。佯裝睡著,魔物有些慌了,它不想雲七夜竟會用激將法,誠然,她以前是魔之體,可現在它復活,她早已不是了,方才傷口癒合不過是它使出的假象罷了!該死的,萬一那些術士不小心傷到了它,那它豈不是得不償失?
看著魔物,雲七夜蹲身將它死死的抓住,用只有他們兩個能聽見的聲音輕聲道,「都該結束了,害人不淺的東西啊……呵。」
「赫連雪。」站在原地,陰若熏不確定地問,「你說,她是魔是人?」
一愣,赫連雪聯想起早先的柳思月,頓覺毛骨悚然,「自然是魔了,她方才的可怕你我皆是見識了,斷斷也是鬼怪!」
聽得清楚,雲七夜低頭,滴滴血淚滑過面頰,悲戚地笑出了聲,「鬼怪,那就殺了我們吧。」
「妖孽,居然還敢挑釁!」惱得不輕,幾名術士飛速朝女子躍去,卻不想那隻魔物猛地起身,飛身朝一旁閃躲。緊緊地抓扯著它的胳膊,雲七夜吃力地托住它,只待那些術士的法器刺入他們的體內,一個死,一個灰飛煙滅!
那樣大的力道,魔物駭然,唯有使力掙扎,「賤人,放開我!放開啊!」
「一起結束這些罪孽吧,以後……就不會再有人受這樣的苦了。」坦然地面對著刺眼的法器,她淡淡的笑,宛若春風拂面。只有這樣,才能不傷害到更多人。寧止,對不起,我回不去了…… 可是,沒有別的法子呀。
只能這樣了,這能這樣了……
我不恨命運,我很幸運。我…真的很好…很好了。
「很好了…… 」
說不出話來,她用口型對著自己說,而後毅然迎上了尖利的法器,但聞一聲骨血破裂,明晃晃的法器刺進了她的胸口!巨大的痛苦幾乎要將她攬碎成備粉,血滴答了一地,低頭看著破碎的身子,她又是死死地咬著唇齒,只因魔鬼是不會叫喊痛的,她不想露餡……
身前,那隻魔物亦是被法器所傷,頃刻四散成了數以萬計的惡靈,齊齊消逝在了半空中!它們沒有死,只不過是回到地下去了。
「你這妖孽,竟還不消散去原型!」怒極,幾名術士旋即用力,竟是將女子直直釘在了不遠處的湖壁上,宛若一隻破碎的血人!
彎下腰去,她幾乎是喊不出聲來了,體內最深處抽搐著劇痛,她的手無力地垂了下去,而後她聽到了自己壓抑著的哭聲,但是終於還是沒有眼淚流出,仍是堅持地告訴自己,會好的…好好的。她會就此死去,或許會有綿長刻骨的痛苦,痛到她無數次想要放棄,可是 …仍舊要堅持下去。
「殿下,這妖孽不肯死去啊!」
看著壁上的女子,寧止的身子微顫,她至始至終低著頭,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只知她的衣衫被鮮血浸染,幾縷長發凌亂地黏在腮上,身子劇烈的痙攣,許是下一刻便要……死了吧?
「你……」他皺眉,有了些煩悶,「可認識雲七夜?」
滿嘴是血,她亦是無法說話,唯有點頭。
心頭一震,寧止不由朝前跨了兩步,「她在哪裡?」
居高臨下,雲七夜模糊地看著他,拼盡了一切開口,「她…她隨一個男人……咳,走……走了。」
瞪眼,寧止厲聲大喝,「胡說八道!」
「我以神魔……神魔的名義起誓,我…… 沒有胡說,句句屬實。」
手指微顫,寧止望著那張蒼白的臉,一瞬絕望到無以復加,「那男人是誰?」
「我不曉得……」 痛從骨髓中揮發出來,雲七夜吃力地低語,血瞳慢慢淡散開來,「但是,她很愛那男人…」
「閉嘴!」怒極,寧止手裡的光箭當下便射出,將女子的半隻肩膀釘死在了湖壁上!
「啊----」
何其之痛?
悽厲無比的慘叫從女子的口中發出,那種絕望,痛苦幾乎要將全世界都淹沒!不料多年後的重逢,是他出手射穿了她的肩膀,看著那張思念了無數個日夜的臉頰,她終是濕潤了眼眶,卻仍是堅持,「是真的…真的。雲七夜和別的男人…咳!和別的男人走了…是真的。」
「我叫你閉嘴!!」再次射出的光箭,他惡意地射穿了她的另一隻臂膀,清楚地看見了她的身子緊緊地釘在了湖壁上,胸口和兩肩血肉模糊,過了一會兒,他驀地看見她閉上了眼睛,兩滴淚從眼角滾了下來。
兩滴紅色的,血淚……
心裡一凜,寧止的雙手顫抖,隨即強自壓下了那種動搖,「我叫你閉嘴的,你不聽!」
「我……呵。」湖壁上,雲七夜終是說不出話來,唯有吃力的扯出一抹笑容,而後她的身子慢慢冷去,眼前有著死寂一樣的黑暗,幾乎要將她淹沒其中……
那個剎那,寧止忽然覺得無法呼吸,良久怔怔地看著雲七夜,只覺那抹紅有著萬分寂寥,紅的驚人,卻又透出了一股燃燒過後灰燼般的死寂。
---- 便是這個女人告訴他,雲七夜跟旁的男人走了!
捂著作痛的胸口,他幾乎是氣急敗壞,雲七夜!他一直要等的人,永遠也不會來了,她跟旁的男人走了!
握拳,寧止咬牙,「人心……是最不可靠的東西。」
聽得清楚,所有的人皆是看著男子,「殿下,您……」
抬眼,寧止仔細地看著湖壁上的女子,他笑的邪氣,「呵,倒是要謝謝你告訴我,我也可以死心了。或者,我最應該謝謝雲七夜,是她放棄了我,是她成全了更好更完整的我。她一走,我倒是病癒了,很好呢。可假如有一天我們可以重遇,我唯一的心愿是……」
嘴裡溢出鮮血,雲七夜強迫自己聽下去,而後她聽見他說,「我唯一的心愿是,我希望她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