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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崖澗,竟是出現了一座連接到對面的拱橋!

    「啊呀,有橋!」

    「連老天都眷顧我們,滅掉滄瀾實乃眾望所歸啊!」

    ---- 呵。

    踏橋而過,寧止只覺耳邊似乎有聲欣慰的笑。扭頭回看,卻也並無旁人,莫不是幻聽了?

    崖壁下,那團黑氣漸漸淡去了顏色,消逝成了一片稀薄的霧。

    ---- 來如流水兮逝如風,不知何來兮何所終。

    ---- 若我心誠,便讓我死後亦是一株葵。

    ---- 畢生的守護。

    「還有多久可以到達聖湖?」

    「不出意外,只消半個時辰。」

    ---- 那便是快了。

    漆黑夜裡,你往南,我朝北。

    荊棘遍布在這條長長的路,傷痕累累,

    可是,總也得走下去,走下去。

    因我堅信,總有一天,風和雲相遇。

    因我堅信,總有一天,小河和大海相遇。

    因我堅信,下一刻,我和你,亦會……相遇。

    「殿下,出了這條甬道,不過一會兒就能到聖湖了。聽那些教眾說,除了滄瀾千花,滄瀾夜,以及鳳起外,此代教眾再也沒人進去過了。」

    「連若清瑜也沒有過麼?」

    「沒有,許是滄瀾千花不太信任她吧。」

    「是麼?」既是不相信,又為何傳她小尊主之位?

    狹長的百道只能容得下一人通過,眾人井然有序的排隊前行,而後進入另外的地獄。別有洞天,那裡有花樹綻放,水謝露台,甚至還有馥郁的蘭香傳來,宛若一個永不再醒的夢。

    只覺眼熟,赫連雪不由脫口,沖寧止如是說,「有點像…乾陽你家啊。」

    亦是此感,陰若熏堅定道,「何止是像,分明就是他家的花園。」

    怔怔的看著,寧止只覺過去的光陰似乎從來沒走。粉色的合歡花開了一樹的妖嬈,仍是那時候的模樣和味道。樹下,女子扭頭回望,驀地微微一笑,猶如清風過碧水。

    人群中,她第一眼便看見了他,發出了一聲喜極的呼喚,「寧止。」

    ----寧止呵。

    待看清了女子的容貌,赫連雪率先發出一聲駭然的大叫,「詐…詐屍!」

    「不是詐屍!」看得清楚,術士斷定,「是鬼魘幻想!」

    ----鬼魘。

    合歡樹下,女子徐徐朝這邊走來,她走得閒適,如同漫步在春風花糙里,「呵,殿下,我們初次相遇的時候,是在兩年前的春天吧?」

    「是。 」

    停在數米之外,女子目不轉睛地看著寧止,於其他人全然不見。啟唇,她調笑,「那我們別離的時候,又是何時?」

    「秋天。」

    「呵,對,是秋天,在徐皇后的寢宮裡。」

    ----柳思月!

    伸手固了固搖晃的脖頸,女子有些不滿地皺眉,「那些賤民砍得好生狠,我的脖子總是固不住,昨天掉了老遠,我尋了好久都沒尋到。對了,殿下是怎生到這裡來的?據我所知,前面可是有鳳起守著呢。」

    「我未曾見過他。」

    「呵,你當然看不見他了。」玩弄著頭髮,柳思月掃過眾人,最後將視線定在了赫連雪的身上,「你長的很眼熟。」

    額上儘是虛汗,赫連雪強自鎮定,但聞柳思月似是自言自語,「啊,我想起來了,我被砍頭的前一個晚上,你來天牢救過我。可惜呀,你後來又捨棄了我,因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麼?你要的人,是誰?咯咯,是雲七夜吧?

    「哈哈!」仰頭,女子越笑越大聲,最終變成了無以復加的猙獰猖狂,刺得所有人的耳朵生疼!

    「妖孽,還敢如此猖狂!」高聲叱喝,幾名術士拿出法器直對柳思月。

    夏然而止的笑聲,柳思月自顧自看著寧止,眼裡有著最深沉的恨意,直想將對方的骨血折斷撕裂!

    「寧止,我恨你!要不是你,我豈會如此悲慘?要不是你,我豈會……」怨毒的喃喃,女子的脖頸間驀地開始血流不止,臉上的人皮萎縮腐爛,直直露出了裡面的骸髓骨,白森森的悚目驚心!

    「兩年了,你瞧我的身子,它成了什麼了?」撫著那顆搖搖欲墜的頭顱,柳思月緩步朝寧止走來,腿腳上的骨頭現出,「殿下,我這個樣子你覺得美麗麼?這才是最真實,最內里的我啊。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你喜歡虛偽成性的賤人呢?雲七夜她有什麼好的?」

    「閉嘴!」

    「閉嘴!」

    同時響起的怒喝,所有的人皆是看向寧止和赫連雪,覺得有些不對勁。

    頓覺尷尬,赫連雪慌得打圓場,「一個死人家家的,羅嗦個什麼,沒棺材叫你睡怎的?」

    「呵。」笑,柳思月戲謔,「我倒是忘了,好多人喜歡那個賤人呢。嘖嘖,赫連少主,天底下沒有女人不成?那樣一個賤人,有什麼可喜歡的?呵,也對,賤人的本事不小,她娘可以勾引到神祗,她就可以勾引到人間的極品。母女倆皆是一路的貨色,專幹這些下賤的勾當!嘖,賤!」

    「給我閉嘴!!」

    拳頭握得嘎啦作響,赫連雪正欲出手,不提防寧止的扇子早已揮出,狠厲地劃破了空氣,帶著駭然的殺氣刺進了女子的咽喉,白骨斷裂,唇齒盡毀!

    「嗚!----」

    可怖的哭嚎,柳思月不可置信地看著寧止,旋即支撐不住地跪爬在地。

    自覺骨架分崩離析,她吃力地扶持著,仍是要說話,「寧止,我……我詛咒你和雲七夜!我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永生永世,不得相愛!詛咒……你們,詛咒你們成為恨到骨髓深處的仇人!我----」

    「嘎咋!」

    不知何時奪過了旁人的劍,男子一劍劈斬,毫不留情!頭頃搖晃,柳思月周身的骨架盡被斬裂,七零八落地滾在地上。

    微微喘息,寧止閉眼不再看那些森森的白骨。身後,所有的人皆是駭然地看著男子,他方才的殺氣竟是震動了周遭的氣流,迫得他們呼吸困難。

    「走。」

    良久後,男子一聲低喝,旋即頭也不回的離去。

    ---- 最怕,已經決定自己一個人過下去,卻又突然聽到你的消息。

    湖面上,長明燈驀地燃起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周遭。陰暗的幽冥,她還在沉沉的昏睡,夢見了久違的人,笑得流出了眼淚。

    昏睡中,她驀地覺得有人在握捏著她的手掌,可她能怎樣?不敢醒來,不敢去追尋,因為只是場夢罷了。夢裡,似乎有一聲輕喃,七夜,你好嗎?

    ----你好嗎?

    眼瞼微動,她仿佛做了場噩夢般心悸,心臟劇烈的緊縮,陣陣往上涌著腥甜。蜷縮成一團,她伸手捂住心口,只覺周身皆是痛楚,手掌下有粘熱的液體湧出……

    好疼啊。

    「…… 疼。」痛苦地低喃,她竟是沒有了喊叫出聲的力氣。她知道她身上都是血,也能感覺到喉嚨和嘴裡的血,好似要死去般。呵,她的頭髮也是披散著的,蒼白到毫無血色的臉,還有這周身的血。要是有人看到她,一定會覺得她是鬼吧?

    遼闊的湖域,眾人接連進入,立時被眼前的碧色吸引住了眼珠,「好漂亮啊!」

    前車可鑑,大家不敢大意地靠近,只待術士出口,「湖裡的陰氣很重,說不定有蟄伏著的鬼怪,大家不要靠得太近。」

    「咦,你們不覺得奇怪?」人群中,一名精英驀地出口,「地宮裡都是黑不溜秋的,怎生聖湖是亮的?」

    ----是啊。

    扭頭環視,寧止不期然發現了那盞漂浮在湖面上的長明燈,心下不由一震,「有燈。」

    聞言,所有的人皆是順著男子的目光望去,皆是驚詫。

    「奇了,居然有燈飄在湖上。按理,隔世石已經落下去兩年了,這燈難不成也燃了兩年?」

    「哪可能啊?」

    「難不成聖湖裡面有人?」

    「誰?」

    ----有另外的聲音。

    ----是什麼?…

    疲憊中睜眼,女子吃力地仰頭望向遙遠的湖面。一剎,生命中狂喜與刺痛,都在此刻,宛如煙火。

    「寧……寧止。」

    108 終是相見

    頂空的彼岸花搖曳著,紅色的花兒起伏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浪。透過其間的fèng隙,她努力睜大眼睛看著湖面上的影像,只覺天地間突然沒有了其他的色彩,也沒有了其他的聲音……

    遙遠的湖岸上,那抹單革的白色閃亮了她的眸瞳,仍是記憶里的模樣:如畫的眉眼,墨蓮般的發,白色的斗篷被碧色的光影籠罩著,襯得男子的身形飄忽,朦朧得恍如幻影。

    幾有兩年未曾說話,她有些吃力地張開了乾澀的唇,良久後終是發出一聲模糊的呢喃,「……寧止。」

    似是想伸出手碰他一下,她正要抬手,卻又是吃痛地咬牙,出了一身的汗水。被斬魂釘死死地釘在了地面上,她的四肢一動也不能動,唯有強忍著痛楚等待血液倒流,傷口癒合。

    ----無法碰觸的戀人。

    湖面上,寧止的眉頭漸進擰起,滄瀾的禁地聖湖,除了這些不曾見過的妖詭花紅,可還有什麼東西蟄伏在其下?

    幾名術士謹懼地查看著寧靜的聖湖,一刻也不敢放鬆。良久,他們頗有些顧忌地搖頭,轉而沖眾人低沉道,「這湖裡的陰氣很重,看樣子凝聚了不少的怨靈,大家小心為上,不要輕舉妄動!」

    點頭,眾人皆是警惕地看著湖面的異動,可是良久也沒看出個什麼來,漸進有了些疲之。最外圍,一名精英忍不住揉了揉酸澀的眼睛,順帶沖一旁的人小聲道,「老趙,滿眼都是這綠綠的湖水,你的眼睛酸不酸啊?」

    良久,他愣是沒等到老趙的答案。只覺自己被忽視了,他不滿地扭頭,「我說你怎麼不說話啊,你…」

    瞪眼,他左右巡視,哪裡也不見老趙的蹤影。皺眉,他不由掇了掇旁邊的人,「誒,你們看見老趙了麼?。

    「沒啊。」

    「他剛才不還在你旁邊嗎?你都沒看見,我們更不可能看…媽啊」

    那一瞬,但見一具男人的屍體從聖湖裡詭異的浮出,原本灰色的衣袍被浸染成了血色。目毗盡裂,他的臉上仍是死前的恐懼駭然,分明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而後又遭遇到了非人的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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