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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心如死灰!

    細細的鮮血從男子的唇角溢出滑落,怵目驚心!卻原來先死的不是他的身子,而是那顆仍在跳動的心臟!

    步步為營,處心積慮。

    這是他一生最大的經營陰謀,這才是真正的處心積慮,不圖江山富貴,只圖和她相守百年,永世不負!

    可直到今日,他才知道,這世間,唯獨愛情,是算計不來的。

    這個女人,不曾半點愛過他。

    甚至,連句謊言都吝嗇告知一她想要他現在就死去麼?

    可如果有來生,

    他還是會一個人孤單,

    孤單一輩子,

    因為他愛的人,

    不愛他,

    不愛,「」

    咫尺之距,他清清楚楚地看著雲七夜,滿腦子只有兩個字眼,從齒fèng里擠出冰冷的呼吸,「七夜,七夜「」」

    一一你好狠!

    「你要我死,只消一句『不愛」就可以了,……往後若是再騙我,不必委屈到自己」」「呵,不對,沒有往後了。」

    一一再活下去,委實太痛。

    一一你前腳一走,我後腳便會死去。

    愛這個字,與我遙不可及。

    「如你所願,我放你」,」離開口」那一刻,他的語氣出乎意料地平靜。他強忍著那足以將他攪碎成齏粉的痛楚,任由炙熱的眼淚順著臉頰落下,仍是平靜的告訴她,「我許你離開「」「!」

    死死的咬牙,雲七夜抬眼看著寧止,需要怎樣的絕望?該是心裡怎樣的掙扎絕望,才能在寧止面前,傷他,而後離他而去?至死不見!

    「寧止「」」

    閉眼,寧止終是不願再看她,聲音又變得譏誚,「還想要如何?看我落淚心痛?還是……如何慘死?七夜,你果然很強大,莫怪如此的你能夠蒞臨滄瀾尊主,江湖第一」「」你很強大,也足夠的冷血,你終於「」」讓我變得有點……」

    不曾說下去,寧止驀地伸手抱住了女子,那樣大的力道,真是恨不得將她椽進他的骨血,生死不離!不想放手,他緊緊地抱著她,眼淚順著她的髮絲落下

    身子一顫,雲七夜緊緊地閉眼,任由寧止的淚水打濕了她的臉頰脖頸,卻原來他的眼淚竟是這般燙灼,好似猩紅的血海一滴,都是無窮無盡的痛楚和磨難,無止盡的……絕望。

    一瞬的靜默,寧止低頭附在女子的耳旁,輕聲低語,「七夜,我有點,」,「恨你了。」

    眼眶刺痛,雲七夜卻是不敢應聲,她甚至不敢顫抖,心臟早已叫囂抽痛!這世上有很多事情,外表包裝著一層美好的假象,可一旦揭開那層糖衣。這才發現,原來裡面早已腐爛發臭,直直叫人作嘔,不忍卒睹!

    可是寧止,不要恨我。

    不要恨我「」

    求求你,

    不要恨我。

    「嗯!」

    突如其來的疼痛,雲七夜瞪大了眼睛,只覺脖頸上刺痛,有血從那裡流出!緊緊地攬著雲七夜的腰身,寧止恨恨地咬住了地的脖子,力道狠絕,真是想這麼咬死她算了!

    他以前聽人說,

    一旦愛到了極致,

    會情願殺死對方,也不願意讓她背叛自己。

    可是七夜,我捨不得,捨不得殺了你……

    原來愛一個人的時候,心底是不可能有恨的。

    於是,他退縮,連罵她的力氣都沒有,唯有滴滴淚水,「七夜,我曾經真的以為,我可以……可以再愛,愛你。而後,被你愛,我以為「」「!」

    一一我以為可以和你在一起。

    「骯髒,罪惡「」「無法饒恕的」,」,我啊。「痛苦的自問,男子眼裡的淚水燙灼泛出,何其的絕望,「出生,便是無法饒恕的罪孽,再往後」」「罪惡和骯髒,因為我不相信神,不相信魔,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你……所以上天給我落下了懲罰,懲罰我的一一自負,驕傲,毫無自知之明!誰想,惟獨叫我相信的你,居然會,「」」

    眼淚和著血液,無以復加的悲慟!

    那一瞬,天地霍地安靜,再狂熾的火焰也抵不到輔天蓋地的水

    只消一下,灰飛煙滅!

    「涸撤之跗,相濡以沫,相煦以濕。可後面還有一句,曷不若相忘於江湖。」

    「忘……」!!七夜,忘了骯髒的我……就當是你做了一場噩夢。是我的錯,是我不對……,要你如此忍受。我們以前所有的話,都可以不算數……」

    一一不相離,不相棄。

    「走吧,永遠不要回來了。也不用記得我的模樣,不用記得我的名字,」」,我也會忘記你。」

    一一忘記。

    那一年,在雲德庸的記憶里,竟是最後一次見到他的小女兒。

    「七夜啊。」

    「……雲老頭。」

    夜幕下的庭院,雲七夜看著男人,唇角微揚,那抹笑,淡得如春風輕拂,花香四溢。

    拿著一塊點心,男人緩步朝小女兒走去,忍不住問她,「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回來了?殿下呢?」

    「我想你了,所以就一個人回來了。!」淡淡的笑,雲七夜伸手搶過男人手裡的點心,旋即大。咬了一塊,而後又將剩下的遞還給了他,「爹,吃吧吃吧,不要客氣啊!」

    啞然,雲德庸看著所剩無幾的點心,佯裝哀嚎,「雲七夜,你還是不是人啊?枉老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你居然如此泯滅良知,忘恩負義,不忠不孝,連塊點心都不給我留!」

    一一還是不是人?

    仍是在笑,雲七夜久久不語,那一身紅衣烈得驚人,隱隱透著一股燃燒過後的灰燼般的紅艷寥落。院子裡,如雪的月光照在她身上,更顯得朦朧飄忽,仿若鬼魅精靈,一伸手,就要化為虛幻。

    「雲老頭,往後要照顧好自己。七個女兒,都不在你身邊,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已……」

    「你五姐和三姐都在乾陽,你也在,我哪用自己照顧自己?」

    「三姐不大愛回娘家,五姐想來也是沒空了,至於我麼……」幾不可聞的嘆息,雲七夜看著男人,似是在開玩笑,「我想去死,來生」「做爹你真正的女兒。」

    真正的。

    愛與被愛,

    艱難的歲月里,唯一的信念和希望。

    而今,盡數破滅。

    這漫長的夢境,帶著無盡的苦楚和微微幸福。

    只是一朝驚醒,她才發現不過是南柯一夢。

    那一日,她終是消失離去。

    至此。

    歲歲孤寂。

    那一年,帝都的人們仍舊熙熙攘攘地往來市間,繁華的乾陽城煥發著勃勃的生機。酒肆熱鬧,美人嬉笑,還有好些紅髮碧眼的番邦商人牽著駱駝走過街道,引來孩子們好奇的尾隨口又有某一日,當第一縷晨陽穿過稀薄的雲層,同一時刻,自蒼流九殿的別院傳出死諉H一薨!

    那樣刻骨銘心的傷痛,痛徹心扉的離別,

    總要有人,

    先行離開……

    好似時光,就在這一筆一畫之中,將一切恩仇消弭摒除。

    那幅極是美好的畫卷上,終究只留下了一片模糊,大約是淚。

    有些人,等之不來,便只能離開:有些東西,要之不得,便只能放棄;有些過去,關於幸福或傷痛,便只能埋於心底;有些冀望,關於現在或將來,便只能遺忘;有些心事,無能為力,便只能自我消蝕;有些思念,無處可付,說之便不如不說。

    因為不能再負你,不能再負我自己。

    往後,再也沒有秘密,再也不會欺騙你。

    因為,再也沒有機會匕

    這一次,真的是我最後的秘密和欺騙。

    可若一切可以重來,

    年少無知的你我,會不會有不同的結局?

    而現在,

    終於,有了結局」」」

    我知道,終我一生,都再也沒有任何機會

    回到你的身邊。

    再也沒有。

    一切都會過去,

    騙過了他,

    也騙過了自已。

    都會過去,

    一切都會好起和」

    在流轉的光陰中,星圖不斷變幻,海水中矗起高山,糙木幾百代榮枯,我以此骯髒罪孽之身,直至……死亡來臨。

    計是會痛,那樣一種的痛。

    勒入骨髓,浸入靈魂身體,牽連血脈!

    由心到身,

    死!

    往後,這世間,再無我。

    寒來暑經春復冬,

    看得浮生總是空。

    金也空,銀也空,

    死後何曾在手中。

    官也空,侯也空,

    儘是苦債恨無窮。

    妻也空,子也空,

    黃泉路上不相逢。

    蒼流歷三百五十七年,夏。九皇子妃雲氏病薨,不入皇陵,墓寢不詳。(《蒼流歷,皇家書》)

    一一那一日,死去的人,是她。

    102 回家的路

    仲夏已過一月有餘,眼看秋日將即,樹葉泛黃紛墜,花褪殘紅,不由叫人生出了一股蕭瑟淒涼。午後的別院,樓宇簾櫳寂靜,偶有一陣涼風淡拂吹過,但聞花村嘩啦啦的搖曳,倒也斂去了幾分夏末的煩悶無趣。

    二樓的廊道,男子安靜地仰躺在木竹躺椅上,仍是一身不喜墜飾在身的素白。淡色的羽冠將那一頭墨蓮烏髮綰成了個利落的髫,襯得男子愈發俊削,只覺離塵清雅。

    柔謐的陽光流瀉而下,有幾縷輕溜過了他的臉頰弧線,衣衫手臂……最終凝聚在了纖長的兩指間,那裡有一抹小小的紅色。一一不求半世富貴,但求一生平安。

    誠然,他是破天荒的平安了,久病之休逐漸康復完好。可送他平安符的人,卻在皇家的史載里病薨而去,自此世間再無。

    眼睫微動,他不由緊了緊小小的紅色,旋即重重地吸了一口氣,只覺五臟六胺隱隱作痛,一口氣喘不上來。樓下的院子裡,時值秋jú含苞,風過處捲起陣陣清雅怡人的花香,裊裊地蘊散在了每一次的呼吸里。

    連jú花都要開了……

    可為何那塊花埔里的墨蘭至今也未成活?它們甚至沒有長出任何枝丫,好似已經爛死在了泥土下。

    一如那人,此去經年,永無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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