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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霍的頓在原地,她掙扎著腳步,嘴裡念念有詞,「回去。」

    「走!」

    「嘻嘻,回去。回去殺了那個薄情寡義,虛偽透頂的男人。」

    「走!!」

    良久,她自顧自和自己說著話,重複著走與回。面色痛苦。她驀地一聲痛苦地嘶喊,發瘋似的揪扯著自己的頭髮。那樣大的力道,甚至將她的頭皮扯拽了下來,露出了血肉白骨,端的是觸目驚心!

    見狀,眾人齒寒地朝後退卻,好些人更是濕了褲襠。不刻。女人揪扯的動作猛的停下,低頭尋找些什麼,「哪裡?在哪裡……」

    「咯咯,在這!」喜極,她彎腰撿起一把丟棄在地的劍,猛的朝自己的身子刺去,一劍又一劍。血肉開綻迸裂!良久,她終是將那把劍扔到一旁,而後朝外跑去。速度之快,頃刻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立時癱坐在地,眾人哭喊聲聲,壓根說不出話來。亦是癱坐在地。趙仵作牙齒打顫,身子抖個不停。「死 …張大人,此事蹊……蹊蹺啊。」

    早已濕了褲襠,張義面上儘是淚水,結結巴巴幾不成聲,「徐……徐氏,冤……九殿…冤…」

    過了許久才平復過來,眾人這才發現痙攣抽搐的寧志茂,「皇上!快,快傳太醫!「

    「徐 …徐……」劇烈的抽搐著,男人滿身是血,腥臭至極。大多是徐皇后的。目呲盡裂,他的眼瞳急劇渙散,漸進沒了焦距,他只能看見宮人驚惶失措的臉,卻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快傳太醫!」

    黑魅的宮樓角檐,女子身形騰躍,速度之快,宛若驚鴻轉瞬。緊隨其後,男人隨之一路出了皇宮。直奔人煙稀少的荒邪。

    落地,雲七夜彎腰急劇的喘息,原本漆黑的雙瞳已然染變了紅色的血瞳。面色蒼白若紙。眼看寧止沉睡,她偷偷離開別院想要操縱徐皇后為他洗去冤屈,卻不想竟是遇到了馭屍的行家,若不是最後對方手下留情,她定是萬劫不復!

    ……滄瀾千花!

    吃力地平復著呼吸,她驀地起身,但見男人從夜色里現身,步伐之悠閒,好似享受著月下晚風,邪野靜謐。不著痕跡地退了幾步,雲七夜的血瞳漸進恢復成了原本的黑盈,「師父。」

    「呵,凰兒的本事倒是長進了不少。」

    「師父說笑了,以我的能力,何德何能贏過您?到底是您讓著我罷了。

    不以為意,滄瀾千花緩步走向女子,「對了,為師予你的錦盒可收到了?那裡面的玉塊刻著本教的長生之訣。」

    面無波瀾,雲七夜淡淡道,「我沒有能力接任教主之位,還請師父收回錦盒,另擇能人立之。」

    「能人?」興致缺缺,滄瀾千花不可置否,「這世上配當下一任教主的能人,除了凰兒你,還有誰?」

    「師父長生之體。萬世千歲,大可重新培育魔體。」

    「倒也不失為一個不錯的建議……」似乎動心了,滄瀾千花笑的無害。

    話釋卻是一轉,「可惜本尊沒有那耐性,萬世千歲,我更不喜那漫長的等待。

    皺眉,雲七夜忍不住冷嗤,「緣何非要是我!」

    「呵,不為何,只是我想罷了。」語速緩慢,男人帶著洞悉一切的目光。卻又是淡漠無一物,「只消我想,就連天上的星軌,我也要它改變足跡。」

    「師父倒是豪情。可你莫要忘了,還有神之體。萬世千歲。這世間萬物枯榮,不止您一人說了算。」

    「姬夢白麼?」起了興致,滄瀾千花伸手撫了撫胸口,意味深長,「丫頭,你以為神之體就能傷到我麼?呵,半年出不了滄瀾教的大門,夢白倒是自信。可惜,半年之痛的人是他,而非我……這世上,沒有人能傷到我。」

    說著,男人驀地揮袖,一道流光疾影劈空而出,直入地面三寸,旋即迅猛地劃向了不遠處的林木!不過眨眼的功夫,地面傳來一陣轟響,劇烈的震動直衝而上,數顆大樹搖晃震顫,粗壯的大樹竟是開始綻裂,而後崩的一聲爆炸。綠葉枝幹飛濺!

    飛身朝後躲閃,雲七夜難掩面上的驚詫,耳旁男人的笑聲陰沉。「丫頭,看到了麼?你說本尊和姬夢白的傷勢,孰輕孰重?」

    瞪大了眼睛,雲七夜驀地明白了,「舅舅已經牽制不住你了?」

    不否認,滄瀾千花笑,「對,從今往後,蒼生萬眾,皆匍匐於我。神已經死了,唯有魔渡眾生!」

    ---- 魔渡眾生!

    「力量失衡,師父你沒有神牽制,斷斷也維持不了多久!」

    「所以我自己創造了新的神……」

    一愣,雲七夜不解,「新的神?」

    神色詭秘。男人周身的雪花盈盈,整個人透出的感覺極為虛幻,「凰兒,你鬥不過我的。我奉勸你趁我還沒惱了之前,且隨我回去。」

    「我說過,我不會回去,師父你不用再費心了。」有了些不耐,雲七夜斬釘截鐵,全然沒有回寰的餘地,「此生我最無法接受,莫過於那種不當別人的命是命,自以為高高在上,肆意操控他人的人!而師父你,便是這樣的人!可你又有什麼權利扼殺別人的生命意志呢?站在山頂和站在山腳下的兩個人,雖然地位不同。但在對方眼裡,彼此同樣渺小!每個人都有自己存在的理由,皆是獨一無二,師父你也不過是個渺小的存在罷了!」

    不急不惱,滄瀾千花嗤笑,「言下之意,你還是不想隨我回去?」

    「是!」點頭,雲七夜認真道,「也許師父你預知了未來,曉得那些是對是錯。可我不知道我現在做的哪些是對的,那些又是錯的,我所能做的只是盡力做好每一件事。凡事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於心罷了。」

    「好極。」竟是拍手鼓掌。滄瀾千花頗為興味道,「姑且就當命運是一個遊戲吧,如你所說,我曉得最後的結局和贏家。所以……我不著急,我們慢慢玩下去,呵……有趣得緊。」

    「那師父就慢慢看著吧!」說完,雲七夜轉身離去,連頭也不回。身後,男人的聲音悲憫,隱隱透著某種詭異的氣息,「愛得越深,傷得越重。因為失去過,所以本尊曉得,遍體鱗傷,才叫漂亮啊。」

    不曾回頭,雲七夜反駁道,「不勞師父操心,正是因為愛得太深,所以再痛也值得。如果輸了這場命運的遊戲,那我寧願也不要來生!」

    笑,滄瀾千花早已洞悉,「可惜,你沒有來生!天地浩瀚。你只有千歲之體,孤身遠引,孤老至死!」

    身子一僵,雲七夜不曾應聲,只覺心中釀出一股鈍感的疼痛。面無表情,她繼續朝前走去,沉默至終。可不管走了多遠,站在原地的男人都能將聲音清晰的傳到她的耳畔,那樣悲憫卻也嘲諷的聲音。

    「再怎麼逃避隱藏,你都不會改變什麼,何必要把自己逼到極端呢?如此勉強為之,總有一天你會撐不下去的,到頭來,只是弄得你周遭的人皆痛苦罷了。我告訴過你,神魔的下場可悲,不可能愛人。也不可能被人愛的,只是你不信罷了。呵,無妨,本尊等著你的覺悟。」

    「凰兒,許多事情其實不必追問太多。時間自會給你帶來最後的結局…

    …本尊,拭目以待。」

    別院外的暗角,雲七夜抬眼望著高高的門牆,不由重重呼了一口氣,而後扯唇擠出一抹無事的笑容。深深感激命運讓我遇到這個叫寧止的人,即使這種幸福脆弱的宛若夏日雪花,輕輕一碰就會融碎。可我只希望能常常看到他微笑,看他神采飛揚,聽他告知夢想,未來。以及…希望。

    最後的結局,似乎不再重要。

    「總會好的……」輕聲低喃。她沖自己釋然的笑,而後利落地躍上了牆頭。方站穩了身子,她瞪眼看著牆下的黑影,場面冷清到了一個極點。

    「回來了?」牆下,寧止仰頭,聲音陰冷。

    默默地越回院子。雲七夜賠笑。「…哦呀…夫君大人。你站在這裡守牆待妻是會嚇到奴家的。」說著,她有模有樣的拍了拍胸口,一臉驚嚇。

    危險的眯眼,寧止揶揄,「你出牆幹什麼去了?」

    出牆?好像踩到寧止的尾巴了。

    眼珠轉的勤快,睜著眼說瞎話是雲七夜的家常便飯,「我沒有出牆,我就是出去散散步而已。你也知道最近你的名聲不是太好,大白天我都不敢出去,太引人注目了,無奈只能夜裡出去放放風。」」

    冷哼一聲,寧止戲謔,「倒是我連累夫人你了,穿著夜行衣去放風。 」

    差點被噎死,雲七夜悻悻地耷拉著身子,屁顛屁顛地挪到寧止的跟前。

    一個勁的靠近,「其實這事吧,它挺傷感的。」

    「離我遠點,我可是正經人。」推開她,寧止轉身朝房內而去,雲七夜看不見他唇角的陰險,宮裡的內探第一刻便回報了消息,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做了好事。

    身後,雲七夜屁顛屁顛地緊隨,而後拉著寧止的衣角不放,他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寧大爺,能不能緩緩您歲月的腳步?您走得太快了。」

    不說話,寧止進房,扭頭意味深長地看著雲七夜,直到看得她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七夜。」

    點頭如搞蒜,雲七夜卑躬屈膝,「小的在。」

    「你有家法,我也有。」聲音漸進低沉,寧止思考的神色,分明是……

    拿什麼整死你,我的愛人。沖女子勾了勾手指,他直接切入正題,「居然敢出牆了,我的家法你還記得麼?」

    一個哆嗦,雲七夜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只差抱著寧止的腿,「寧大爺,饒了小的吧!往後我一定會好好回報您老人家的恩德的!」

    食指微搖,寧止拒絕。「這世界上沒有任何好處。是你不需要代價就可以得到的。七夜啊,是我家教不嚴,如今你犯錯。我只能鐵面無私。對你執行家法了,脫吧。」

    ----若你真敢出牆,我一定會把你抓回來,壓到床上一遍又一遍。要你以身贖罪!

    擦了擦乾涸的眼角,雲七夜哭泣,「這麼傷感的事情,我已經忍不住悔恨的哭了。」

    有便宜不占非君子!寧止道,「你總算意識到自己的罪大惡極了,那還說什麼?脫吧,正好我們已經四天沒有溫習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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