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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眉眼微動,男人不由低聲吟唱起了下一闕,宛若天籟」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仍是有些顫抖走調,稚嫩的聲音伴著男人的歌聲,如月光般緩緩流淌過空氣,「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唱的真是難聽啊,「一曲終了,男人對那女娃的聲音喟嘆。可嘴土如是說,卻又是扯唇,在夜色里春風一笑。那眉眼彎彎的模樣,幾乎和雲七夜一個模子。

    側也不急著去向城了,他轉身,循著空乞里那震盪的暗波朝放歌之處而去。通宵歡樂的娼館,他提力躍上三層樓宇,饒有趣味地看著坐在走廊盡處的女娃,懷裡的那隻古琴都比她的身子大。

    十來歲的模樣,有些嬰兒肥的孩子正專心地撥弄著琴弦,時不時挪眼看看那幾張琴譜,顧此失彼,她的指法漸進有些慌亂,直至不成曲調。

    下一瞬,琴聲戛然而止,她委屈地看著腫脹不堪的十指,幾乎快要哭出聲來,要是再彈不好,媽媽肯定又要打罵她了,該如何是好?

    挫敗至極,小小的身子無奈地耷拉了下去,卻又不得不將琴譜拿到眼前,繼續誦背。枯燥至極的宮商角徵羽,稚嫩的眉頭皺起,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憨苦。

    咦,冬天來了麼?

    一瞬,她的眼前,竟是飄落了好些美麗的冰花,別透晶瑩,像是一朵朵綻放的雪蓮,漂亮極了。不刻,那些冰花竟是無風自動,纏綿飛舞在她的十指間,涼慡地滋潤著她腫脹酸痛的十指。更奇妙的是,這些美麗的小東西久久也不融化,反而更加晶瑩美麗,直直將緩解了大半的疼痛。

    好漂亮,何曾見過如此的奇景,孩子臉上的愁苦全無,轉瞬歡喜,還想要更多的會跳舞看病的雪花呢。慌得抬眼望向天際,觸眼所及儘是黑黢,不曾有半片白色的雪花落下。可是那一瞬,她好開心,覺得好榮幸。一定是神仙看見了她的難過和疼痛,所以給她送來了美麗的雪花,

    謝謝神仙,謝謝你啊!她起身,仰頭衝著天空咧嘴大喊,上下兩排,兩顆放落不久的小門牙還未長出來,有風聲灌進嘴裡,她使勁的大喊,想要賽過風聲,「謝謝你啊!」

    悄無聲息的下樓而去,男人微笑著走過夜幕,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讓人屏息的耀眼。

    為何要笑呢」伸手,他輕撫過那抹輕淺,卻不容忽視的弧度,驀地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個春日,湛藍如洗的天際,雲朵舒捲。

    那棵合歡村綻著燦爛的花朵,漫天的粉紅為蓋,盎然如醉。村下的光影里,少女風姿如花,輕柔地風兒調皮地吹起她的髮絲,卻不顯凌亂,她輕輕地將亂發拂攏到嬌小的耳後,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他,蒂著琢磨。

    被她望得漸進有些不自然,對面的少年扭過頭去,。上冷淡,「只不過不小心踩了你的腳罷了,賠錢總可以了吧?」

    當然不可以,錢能止痛麼?你知不知道你踩得我很疼。」有絲埋怨,她就是不放他走,反倒又盯起了他的臉,瞧得仔細極了。瞧了好久,她不由笑出了聲,落落大方,我方才沒仔細瞧你,不想你生的這般漂亮,好像朵花,而且還是一千朵盛開的大紅花。我側也不要你賠錢,你沖我笑一下,咱們兩不相欠好不好?」

    怔在那裡,少年不說話,以往教里可沒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他第一次聽人誇他漂亮,而且還像一於朵大紅花。可是男人怎麼能像花嘛?彆扭了老半天,他低喃出口,「堂堂七尺男兒,我才不要賠笑,我寧願賠錢。」

    也不惱,少女看著兀自生悶氣的少年郎,歪頭試探出口,「你是不是同我家小弟一樣」是不是你的門牙也掉了,不好意思沖我笑。沒關係的,缺了門牙也可以笑的,任何人笑起來,都是很漂亮的。你沖我笑,我定是不會笑話你的。」

    你哪裡看見我掉門牙了?」神魔之身,豈能妄加損毀?失去了一貫的淡漠,他衝著少女呲牙喇嘴,將兩緋白燦燦的牙齒現給她看,不服氣的模樣如這世上任何一個少年那般,「看見了沒?我的門牙!」

    嘻嘻,你生起氣來的模樣,真醜。笑出了聲,少女驀地伸手點了點他光潔的額頭,將一瓣粉色的合歡花貼了上去,「好了,原諒你了,合歡花安神降躁,你莫要氣壞了身子。我呢,叫花梨,梨花的花,梨花的梨。你呢?」

    叫什麼?看著她期盼的眼神,他有些窘迫。他師父,可沒給他起過名字,每每都是直接喚他滄瀾來著,「我沒名字,只有姓,我姓滄瀾。」

    滄斕?真氣派!贊出了聲,少女狡黠的眼珠微轉,喜極了拍手,」有了!你這麼漂亮,像千朵綻開的大紅花!你要是不嫌棄我給你的起名字的話,不如就叫滄瀾千花好了!

    滄瀾千花。……好女氣。」他曬摸了良久,蹙眉搖頭,撂明了不樂意,不說名字難聽,他為什麼要聽一個陌生人的話,要她給他起名字。

    很好聽的,千花,千花……」綻開笑靨,少女一遙又一遍的喚著他的名字,清脆悅耳的聲音,像首歌。不由向前靠了一步,她近距離地看著他,獻寶似的道,「千花,你有沒有發現?我和你的名字里,都有一個花呢!嘻嘻,滄瀾千……花!」

    花……花梨。」不知怎的,他看著咫尺的她,竟有些結巴起來,好看的臉上有抹紅暈,「那個,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不解,她又逼近了他一步,「為何?你是刺蝟,不能叫人近身?」

    她逼,他退,『你的內力太強了,壓得我這裡難受。」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模樣嚴肅。

    愕然,她愣在那裡,「我不會武功來著。」

    他不信,只知道心口憋悶的厲害,索性退了好幾步。可是,非但沒有減緩那股不適,反而更難受了,

    花梨。

    活了十七載,他第一次下山,迎面便碰見了她。

    083 全是毒舌

    向城的地理位置略有些偏北,加之毗鄰高山雪城,所以儘管已經入夏,天氣仍是有些陰晴不定,忽冷忽熱的委實叫人琢磨不准。

    一夜的寒風呼嘯有些回升的氣溫又驟降了回去,不似前幾日的暖和了。床上,若清瑜沉沉地睡著,眉頭漸進蹙起不舒服極了。牛醒半睡之間,她只覺儘是涼意,鼻尖也有些冰冷。

    迷濛地睜眼,她無意識地望著眼前的虛空,神志尚還有些混沌。一瞬,從脖頸間傳來的那股劇痛,立時疼得她咬牙蹙眉,險些咬到舌頭!

    該死的」

    不由低咒了一聲,她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只知道雲七夜一手的銀線使得陰柔詭異,卻不想那根看似不起眼的細線竟是宛若刀鐸般銳利輕輕一碰便能害裂血肉,昨晚,當她將銀線纏上脖頸的那一瞬,她被那樣的觸感驚得駭然欲絕,幾乎下意識地想要脫逃!

    可,她又能逃到哪裡去?

    那個如神祗般存在的男人,早已預知了未來,整個蒼生都是被他操縱在手裡的傀儡,她能逃到哪裡去?又哪裡敢,「逃?

    人的潛能,是能被逼出來的!

    銀線纏頸的那一刻,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的下場,要麼生,要麼死,

    可她不想死!她要活,活著毀掉這個世界!

    那樣漫長的對峙,她像個戲子似的,努力地演戲,玩命般地勒纏著自己的脖子,窒息疼痛到眼淚絕提!腥熱的血液滑進了她的衣衫里,她的肌膚感知著它們的叫囂,她比惚間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那一刻,她驚詫!

    她是怕,可她居然不怕死了,她只怕」,她會露出不該有的破綻馬腳,萬劫不復,而後永無翻身,

    所以,她逼自己成了這個世土最優秀的戲子,成功的騙過了所有的人!

    劫後餘生,若清瑜撫上自己尚在跳躍的心口,不由重重地呼了一口氣,活著真好。可萬一,「那時候她不小心死了呢?

    她終是怕死的,不是麼?

    頓覺有些後怕了,她的困意全無,旋即起身下了床,走到桌前拿起梳妝盒裡的銅鏡照看。掭了接仍有些惺忪的眼,她對著自己的臉頰仔細地看了起來,但見鏡面上的映像,兩彎緊蹙的眉,難掩睏倦的眼,以及兩瓣於澀暗沉的唇,「這張曾讓她引以為傲的容顏,此刮竟此是如此蒼白怠倦,全然沒了素日的嬌俏!

    一瞬,女子握著鏡柄的五指一緊,關節泛白。不該是這樣的!強迫自己舒展眉頭,若清瑜不甘心地將鏡子朝下移了移,正好對準自己的脖頸,但見散著濃郁藥味的紗質藥布將她細嫩的脖頸纏了好幾層,清理過後又滲出的血宛若雪地里的點點紅梅,淒詭地綻在了白色的藥布上」

    觸眼所及,她駭然,入戲太深,簡直就是不要命了……

    幸而,天不負她!

    幸而,

    如此的鬧劇,寧止和雲七夜定是要決裂了!於她,也可以功成身退,趕回滄瀾請功。

    一聲喟嘆,她不由回想起了昨晚的情境,寧止,王副將,任校尉,鄭遠,還有那麼多的將七」誰也不相信雲七夜,唷,尊主可真是個孤立無援的可憐人吶。早知如此,她當初一定很後悔對那些人好吧?全是此狼心狗肺的人呢!

    蠢。」唇角一抹弧度,低沉複雜的笑聲溢出,她雖痛楚,卻又是如此的開心!

    苦肉計,離間計,「美人計?

    疏離和猜忌,從她出現的那一刻,便在寧止和雲七夜的心裡播下了種子,然後她為它們澆水濯溉,讓它們快快地發芽成長,直至結出決裂的果實,永不回頭!

    昨晚,便是她摘取果實的時刻,「噴,可真是場畢生難忘的好戲呢!不過,卻也叫她失望至極。

    她以為,縱使萬般險阻也很難離間他們,卻不想不過爾爾的手段,便叫她如此順利的得手,反倒沒了成就感!呵,卻是她高估了寧止和雲七夜,他們之間的牽絆簡直脆弱地不堪一擊,真是無趣得緊!

    果然,人心是最靠不住的東西!

    不屑極了,若清瑜嗤笑一聲隨手將銅鏡扔到了一旁,而後護著脖頸小心翼翼地梳洗穿衣。不刮,她精挑細選了一件低襟的淡色衣裙挑得別有用心口她原本臉色就不好,素淡的粉色更是襯得她愈發的嬌弱蒼白,低襟的領。將她脖頸間的紗布血跡全然顯露了出來,「如此的模樣,入眼的儘是女子的嬌弱可憐,讓人恨不得將之呵護入懷,對那脖頊間的傷痛唏噓不已,惱憤那下了毒手的人!

    對這樣的裝扮甚為滿意,若清瑜理了理領。」心情立時大好。眼見天色尚早,刮也不急著去見寧止,蹲身將藏在床下的瓮杯小心翼翼地取了出來,她坐在床上邊飲花茶,邊挑弄著裡面的蠱蟲,只覺天地間安謐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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