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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別說你了,你看看我。後背上還有好幾片淤青呢,這得幾天才能恢復我原本的健壯有力啊!」

    「哎喲,閉嘴吧!做這種的事的,有哪個容易的?一晚上都在做這事,誰能受的了?」話音剛落,立時!起一片嘆息聲聲。

    「累……

    循聲望去,但見辛烏軍營的操練場上,十幾名士兵仰面躺在地上,各個得滿面通紅,揮汗如雨,累得一動也動不了。之所以這麼累,是因為昨天下午,陰少將又不正常了,突然叫他們兄弟幾個去老遠的地方鏟糙皮,然後還叫他們把偌大的糙皮完好無損地輔在他帳外的那片空地上。

    他們馬不停蹄地運了一晚上的糙皮,又在陰少將的吹毛求疵地指揮下,心驚膽戰地鋪了半個時辰,早已累的身心俱疲。可也猜不出陰若熏的此舉有何奧妙,直到男子愜意地躺在上面仰頭看天。

    「你說,陰少將為什麼要睡在糙地上啊?他前幾天不是從辛烏運來他的床了麼,就是那個鑲著琉璃珠寶的軟床,睡那上面不比睡糙地舒服?」

    「這不廢話麼,因為陰少將變態嘛。一個變態的人,能做啥子正常事麼」」

    「那他大可以睡在營里的那塊糙地上嘛,幹嗎還要咱們去那麼遠的地方弄莘皮?」

    「這個俺可知道嘿,這次可不能說陰少將變態咯!俺可聽說嘞,馬副將說哦,陰少將之所以叫咱們去那麼遠的地方鏟糙皮呀,是因為那的糙皮接近向城軍營嘛,有敵人的味道嘞!」

    聞言,躺在地上的眾士兵不由面面相覷,再也不說話了。他們偷偷望向不遠處,但見躺在糙地上看天的男子,面色深沉。那萃地上有敵人的味道?一瞬,眾人心下有些愧疚,原來陰少將如此的熱血愛國,就連睡覺的時候也不忘殺敵奮進!好兒郎,當如是啊!

    這塊糙地上,會不會有寧止的味道?

    以雙臂做枕,仍舊蒙著面紗的男子仰頭望著蔚藍的蒼穹,嘴裡隨意地叼著一根狗尾巴糙,二郎腿搖晃地勤快。從莘地鋪好後,他就躺上來了,可他整整望了半個時辰的天空,也沒望出個什麼意思來,不就是白雲朵朵,偶有小鳥飛過麼?實在鬱悶寧止和他的新寵為什麼那麼喜歡看天。

    斜眼,他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馬副將,你的消息到底確不確切?」

    咫尺,馬副將點頭,沖男子恭謹道:「那名穿紅衣的少年確實在半個月前失蹤了,和蒼流的一名都尉一起失蹤的,就是那名慘死的都尉。想來應該是遇到不測了吧,反正是再也沒出現過了。至於昨日那一位,聽說是新來的,叫寧七,說是九殿下在乾陽的貼身大夫。」

    「噗」冷不防將嘴裡的糙吐出,陰若熏眯眼,在背地裡關注過寧止數年,可不曾聽說過他有私人大夫啊?哼,還姓「寧」?

    思及此,他腦海迅速閃過小雲的模樣,不由問道,「那個叫寧七的小兔崽子是不是生的嬌嬌小小的,像書生一樣秀氣。對了,臉蛋還白白嫩嫩的,叫人忍不住掐上一把!」

    麵皮一抽,馬副將抹汗,「是生的嬌小秀氣沒錯,可是那臉,末將沒有想要掐一上把的衝動。」

    你當然沒有那衝動,你又不是兔子。想著,陰若熏的二郎腿搖得更勤,記得小屏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洲目思,當時花間小仙女何在,徒留如今陰險無情。

    想當初,他和寧止花間初遇,他就告訴自己,他日後一定要努力練武健身,有朝一日將嬌弱的寧止護在自己的強健的胸懷裡!哼,現在可好,一身的驍勇,辛烏第一少將,軍人武人的楷模。哎,寧止喜歡嬌小型的呢。沒了一個小雲,又來了一個寧七……多嬌小啊?

    一身嘆息,男子閉眼靜心,許久後但聞周遭安靜極了,偶爾有鳥兒飛過天空,響起幾聲鳴叫,倒是稍稍平復了些許的憤懣。

    「噗嗤」

    半空中,一聲清脆的響聲乍起。幾乎一瞬,糙地上的男子皺眉,只覺有什麼東西落到他的額頭上了。

    什麼啊?

    不明所以地睜眼,陰若熏伸手摸向額頭上的東西,粘糊糊的。眉頭皺得愈發緊,有種不好的感覺,他掙扎了半響,鼓起勇氣將沾有那東西的手指移到了眼前。他眯眼看得仔細手指上的穢物,黑灰粘稠的,好像是……鳥屎。

    立時,男子用另一隻手捂嘴,面色刷白了一片,想吐!胸口劇烈的起伏起來,他胃裡一陣的翻江倒海,嘔!

    一旁,馬副將瞪眼,卻又迅速地平靜了下來,利落地扭頭望向遠方的操練場,搬運糙皮的弟兄們辛苦了,等會指不定還會有更辛苦的事情呢!

    痛苦地抑制著那陣乾嘔,陰若熏猛的斜眼看向馬副將,但見男人正望向別處,應該沒有看見吧?要是他看見了,他一腳把他踹進馬糞坑裡!

    忙不迭將手上的東西擦到一旁的糙上,他強忍乾嘔,以及要把所有的小鳥屁股盡數炸開花的衝動,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馬副將。」

    平靜地扭頭對上陰若熏,馬雷將道:少將,何事?」

    面不改色,陰若熏道:「叫他們把這塊糙皮扔掉,扔得越遠越好,再把營里的所有莘地給我剷平。營外面不是有個小林子嗎,裡面有鳥,那東西吵得我睡不著,全給我射死。」

    點頭,馬副將依舊平靜:「是。」

    轉身,陰若熏緩步向自己的營帳而去,再也沒出來過。帳外,眾將士揮汗如雨的鏟糙,殺鳥,累死累活到天黑。

    夜幕下,喧譁的人聲漸進歸於寂靜。洗了無數次的臉,陰若熏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卻在下一瞬猛的坐起身來,迅速抓起身側的劍,幾步間便躍出了帳外!

    「什麼人,出來……」

    「噓,營外樹林。「夜色下,淡淡的聲音乍起耳旁,一抹白色轉瞬即逝。

    居然穿白衣夜襲,有種!

    臉色一變,陰若熏生生將嘴邊的呼喊抑制了下去,隨著來人迅速躍出了軍營。營外的林子裡,白日裡被士兵們折騰得夠嗆,再也聽不見鳥兒的叫聲了。

    站在村下,陰若熏眯眼看著將自己引出來的男子,沒好氣道:「吹邪風了不成,高貴的天家九殿下居然會光臨辛烏大營。」

    閒適地靠坐在村杆上,寧止看著地上的男子,手裡的肩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晃著,「我來找你,自是有事。」

    冷哼一聲,陰若熏索性躍到了寧止對面的村上,「真是寡情薄意啊,有事的時候才會想起小爺我。」說著,他睨了寧止一眼,戲謔地猜測道:「該不會是為了你那失蹤了的內人而來吧?那你也莫開口了,你的小雲弟弟,武功可厲害著呢。我以我的人格發誓,我可沒膽動他!」

    一聲嗤笑,寧止亦是戲謔:「人格,你居然還有這種東西?」

    咬牙,陰若熏瞪著寧止,「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隨手將被晚風吹亂的髮絲撩開,寧止風淡雲輕,「有本事,你吐一個試試?」

    本來是氣寧止的,卻被寧止氣的不輕!瞪了一眼男子,陰若熏的耐性全無,「有屁就放,放完我也好回去洗臉!」

    笑,寧止手裡的扇子一瞬寒芒,或破了空氣。目不轉睛地看著陰若熏,他靜默了半響後,淡淡道:「一個月之內,算我求你,退兵回辛烏。」

    愕然,陰若熏皺眉看著寧止,一瞬竟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壞了,寧止居然用了「求」這個字。高貴如他,居然會用這個字眼!哈,太陽大西邊出來不成?

    寧止,你果然酬變了。你會笑,會說喜歡,會放下矜如……向來不喜配飾的你,腰間那隻小小的平安符,是誰給你求的?那人是誰?

    寧止,最先希望你說「喜歡」的人可是我呢。可是,最終叫你說出的人,卻不是我。若我對你的感情,是一個永遠也走不出去的圓圈,那麼這個圈的名字便是道德和倫理。可若喜歡到了極致,我便不甘心被它們束搏!所以,那一日,我用一把利劍,不惜傷我七分,再傷你三分,劈開這個圈!

    然後,我走出來,走出來對你表白。

    可是那一刻,我卻發現這個圈圈外,還有一個更大的圈你不愛我。那一日,你徒留我一個人站在這個永遠也劈不開的圈子裡,自已越走越遠,

    你不愛我啊。

    一瞬的窒息,陰若熏重重地吐了一口氣。抬眼,他看著寧止,下一瞬卻又是笑出了聲,「退兵?你說得倒是輕巧。你以為,我憑什麼會答應你?」

    纖長的手指慢慢撫過扇骨,寧止靠在身後的樹杆上,抬頭仰望星空,一副「隨你便」的模樣,「你認為憑什麼,那就憑什麼吧。」

    「我呸!」混蛋寧止,果然不是求人的料子,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斜了寧止好幾眼,陰若熏從鼻子裡冷哼出一聲,「寧止,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除了陰險外,還挺無賴?」

    轉頭,寧止看著陰若熏,揶揄道,「如果你早知道了,你還會喜歡我麼」」

    一愣,陰若熏抿唇,不想寧止居然會說這種叫他不好意思的話,想了半天,終是彆扭道:「不會!」

    一瞬陰險,寧止笑道:「要麼說,我不喜歡你呢?你可知,正是因為我無賴,我的女人才會給我生個孩子。」

    女人,孩子?

    好似平地炸響了一個悶天雷,陰若熏瞪大眼睛看著寧止,無異於看見了鬼……你……你鬼扯什麼?難不成你不喜歡男人,叉喜歡上女人了?」

    看著激動萬乾的男子,寧止雪上加霜,「我情竇初開,愛上女人自是理所當然。」

    氣的跺腳,直直將樹葉抖落了好些,陰若熏咬牙「『狗屁的情竇初開,明明就是用情不專!先是喜歡嬌小的男人,現在你又喜歡女人了,還想叫那女人給你生孩子,你不僅無賴,還下流至極!小爺我至今都還沒碰過女人,你倒是先開了情慾!你這個……」

    對面,寧止意味深長地看著陰若熏,難掩面上的驚訝,「哦呀,原來你……」

    慌得閉嘴,陰若熏面色一瞬的不自然,扭頭不看寧止「『不就是個女人,有什麼了不起的!哼,就連辛烏第一美人也不見得比我漂亮!」

    扯唇,寧止垂眸看著腰間的平安符,靜默了半響後道:「倘若你真的愛上一個人,那便是愛上了她的一切,無論她的人,還是她的心,你都會去愛。不管她生成何等模樣,你都會覺得她是這世上最美麗的女子。誠然,我是愛那女人,想要她為我生一個孩子,有著我一樣的模樣,她一樣的堅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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