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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生死兩茫茫,她從此和那些人不相見,也好,若這世上沒有了他們,她也不用再為誰所累,定也能做個無心無情之人。

    她何其的釋然,未來的日子悠長到望不到盡頭,暫且不管,她只要現行的快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不若做個禍害好了,一個人要是太死心眼的話,遲早會被自己逼死的。

    慢悠悠地晃到城西,小雨已經不下了,她收起雨傘,緩步向街邊的一家鏢局走去。城北兩家鏢局的鏢主昨晚就把赫連雪拉過來主持公道了,事情倒是挺好玩。城北的說城南的把城北的鏢銀搶了,城南的說城北的冤枉城南的,然後城北城南兩家就在城西的鏢局審判。

    還沒進門,她就聽見裡面的罵聲了。

    「娘的,龜縮了這麼久,你還是這句屁話!老子最恨的就是偷雞摸狗的下三濫作為,你到底把老子的五千兩鏢銀藏哪裡去了!」

    「老子說沒偷就是沒偷,誰偷你的鏢銀誰就不是人生的!」

    「我呸,你本來就不是人生的,你是豬生的!你全家都是豬生的!」

    「你個狗娘養的,有本事你再說一遍,信不信老子抽死你姐宗十八代!

    「我就說了,你能怎麼樣?有本事你就去啊,你抽啊!」

    「你他娘的混蛋!」

    「啊嘿,那你也是一個你他娘的混蛋!」

    城西鏢局的院子裡,赫連雪坐於正中,昏昏欲睡。左面,城北鏢局。右面,城南鏢局,足足半個時辰,兩家鏢局的鏢主相互問候,唾沫橫飛,就差動手了。他們的身後,各家鏢局的弟子和赫連雪一般,各個睡眼朦朧,困得不行。

    看這樣子,雲七夜驀地來了一聲,「別罵了,左右那麼幾句,我聽的沒耐心了。一掌打死對方不更慡快?打吧,不打不好看。」

    立時,院子裡的人困意全無,全都朝門口的雲七夜看來,原來不止他們一個人有這種暴力的想法。

    中央,也顧不上吵架了,城北和城南的鏢主神色異樣的看著雲七夜,城北的不耐煩道:「臭小子,毛還沒長齊呢,也敢來管老子的事!」

    老子?眼裡的波光流轉,雲七夜不急不躁的向城北的鏢主走去,秀氣的臉上綻開了一朵月季花般燦爛的笑。

    看著,赫連雪心下不由咯瞪了一聲,完了。

    隨手一揮,雲七夜袖子裡猛的竄出一陣白色的粉末,直直襲向了男人的臉頰。下一瞬,但見男人高大的身軀左右搖晃,直直躺死在了地上。

    「想當我老子,不是件容易的事吶。」伸腳踢了踢男子,雲七夜意味深長。一旁,眼見「夥伴」倒地,城南的鏢主瞪大眼睛看著雲七夜,「你……

    你怎麼能這樣!」這樣的話,他還怎麼和老劉罵架,九殿下交代的任務可還沒完成呢!眼看都吵了這麼久了,也沒見有什麼異樣的人來觀戰,還說什麼「也許是穿紅衣服的姑娘,也許是旁的,但是武功很厲害」的人!

    想著,他惱怒的抽出手裡的劍,「死小子!」

    眉頭微蹙,雲七夜扭頭看了一眼院子裡的眾人,下一瞬,袖口又是一揮,嚇的眾人紛紛掩住了口鼻。但是沒見毒粉,有的只是下雨般的銀子和銅錢。

    「錢啊!」立時,院子裡沸騰了,紛紛沖向那陣錢雨。卻在下一瞬,錢雨猛的消失了,就那麼一捲袖,又回到了紫衣少年的袖子裡。

    「想要麼?」

    點頭,「廢話,不想要的是傻子!」

    笑,雲七夜伸手指了指城南的鏢主,「誰打他,這銀子就歸誰。」

    立時,場子的人沸騰了!

    城南的弟子錐心飲恨,總不能去打師父吧?城北的弟子頓足,算了,也不顧得自家昏倒在地的師父了,立時洶湧的朝城南的鏢主衝去!

    「你們!」驚得不輕,男人慌得朝後奔去,卻在一瞬心下有了些異樣,也許是旁的?殿下說那人極擅長易容術的。方才那少年的出手,分明是個高手!想著,他一個提力躍上了房頂,目光怪異地看著雲七夜。

    兩相對視,房下的少年眸光灼灼,在寧止的別院裡,她見過這兩個人。

    姚都尉慘死,巫蠱銀線,兇手確定。寧止,他口中的兇手,便是她吧?他,終是也不相信她。

    「呵。」驀地笑出了聲,雲七夜轉頭看向赫連雪,鹽城留不得她了。更甚者,前日,她聽到了那樣的風聲,寧止「邀請」她爹來北齊了。

    寧止,你要逼我到何種地步?

    ……

    065 腹黑的吻

    亥時,夜幕漆黑,隱約可以聽見別院深處的打更聲。下了一早的細雨,天氣也不若前幾日那般溫潤,隱隱帶著股蕭瑟的涼意。

    閣樓里的燈火不歇,偶有微風吹進,映得窗前那人的形影飄搖不定。如意水紋窗半掩,不曾睡去,雲七夜透過窗扇fèng隙望向樓下的花園亭台,華燈下,好些花糙早已不似前幾日那般嬌艷馥郁,徒有凋落頹唐。四季朝夕,生生死死,莫怪花糙如此。算算時日,她來向城也有十幾天的光景了,馬上就要立夏了,時間過得何其之快?

    「餵。」百無聊賴地躺在不遠處的貴妃椅上,赫連雪眯眼看著女子的背影,悻悻地問了一句,「看了那麼久,那些花很好看?」

    「很好看。」淡淡應了一聲,雲七夜旋即坐到了一旁的椅上,靜默了半響後又沖赫連雪道,「這幾日你不是很忙麼,今晚倒是有空來我這裡。」

    仍是那股慵懶,赫連雪趴在椅上,眉頭卻皺了起來,「早上的時候你又不是沒看見,簡直就是無頭案,你要我怎麼調和?而且不止他們,這半個月來找赫連家調和的,無論商行江湖,都叫人無從下手,事情突然的狠,你不覺有點詭異嗎?」

    以手撐頭,雲七夜心有戚戚焉地看著赫連雪,這麼多憑空捏造,無中生有出來的搶劫刺殺,坑蒙拐帶。要是赫連雪能查出兇手來,寧止一定會吐血。不動聲色,她順著道 「洗耳恭聽,願聞其詳。」

    「兩國交戰,歷來是段百出。原本我以為是辛烏的賊人混進了北齊,想要趁機煽風點火,霍亂民心。可仔細想想,若真是如此,那他們的手段也太寒滲了點,不過就是幾千兩的銀子的打劫刺殺罷了,還不如直接來搶赫連家來得實在。再說,來找赫連家調節的人大多是城裡的名望英豪,斷斷不會去勾結辛烏。」

    「有理。」聽著,雲七夜不由贊了一聲男子的推理,精明如他,遲早會看出些蛛絲馬跡來。

    「其餘兩城和向城的情況幾乎一樣,各家損失的金銀不多,也沒有人受傷。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的倉促,漏洞就被找出了幾個,顯然是那位幕後操縱者臨時決定的,還來不及完善。不過他的手段也夠雷厲風行,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操縱整個北齊的商行和江湖,是個不簡單的角色。」說到這裡,赫連雪不自覺地坐起了身來,有些疑惑,「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如此的做法,那人想幹什麼?

    不言語,雲七夜徑直靠到椅上,眉頭微蹙。陰險如寧止,就算相隔千里萬里,他也有手段逼的對手退無可退。

    她經商會武,他的勢力便滲入商行江湖。商也罷,武也好,他斷定她會出現在其中一處。大可以在不驚動任何勢力的前提下,輕而易舉地將她揪出來。可饒是如此,只消她一直易容換面,寧止也奈何不了她。

    然,她低估了他的手段。

    將爹請來北齊,他握著這世上最有利的磚碼,由不得她逍遙下去。今早故意在那些人面前露餡,是因為她知道,無論怎樣逃,這輩子也逃不過他的算計了。

    「寧止……」 一聲低低地嗤笑,她扭頭看向窗外,夜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起身,她緩步走到窗邊,垂眸俯看。其實除了花糙亭台,樓下還有些好玩的東西。

    離地一米猶豫之處,那些細密得幾乎看不到的細線縱橫交錯在偌大的院子裡,其間分布著好些暗色的鈴鐺,偶爾反射出細微的月光,轉瞬即逝。

    起身走到雲七夜身邊,赫連雪順著女子視線望向表面上沒有任何異樣的地面。望了好一會,眼力頗佳的他終是發現了端倪,「你什麼時候弄的這玩意兒,幹什麼用的?」

    扯唇,雲七夜苦笑,與寧止的較量,她已經失去了先機,爹在他手上,投鼠忌器,她萬萬動不得他的人,只有「和平」退敵了,「晌午的時候弄的,送給不請自來的客人。」

    聞言,赫連雪不由想起了今早的鬧劇,「你的意思是,城南鏢局的鏢主要來尋事?」

    點頭,雲七夜淡淡應了一聲,「嗯。」

    眼裡滑過一抹異色,赫連雪靜默不語。相識兩年,他了解雲七夜的判斷力,沒有充足的依據和把握,她不會如此。可鄭鏢主雖是江湖糙養,言行略有些粗鄙,但為人卻是光明磊落的狠,怎會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

    長久的思量,男子眼睫微動,終是明白了什麼,寧止……

    從雲七夜來向城第三天起,這些無頭案就開始了。現在回頭想想,每件事都來得環環相扣,步步緊逼。那名慘死在營中的都尉,死期恰好是雲七夜離開向城之日。消息說他死於巫蠱,脖間有細線的勒痕,仔細想想,這樣的手法豈不是滄瀾尊主所為?也正是因為他忽略了這點,才被寧止耍得團團轉!

    越想越氣,赫連雪握拳,不由戲謔了一句,「看來,他是想逼你回向城。」

    不想他這麼快就猜到了事情的真相,雲七夜微微一怔,旋即點頭,算是承認。與此同時,寂靜的院子裡驀地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鈴聲,驚得兩人齊齊望去。但見一抹黑影身形不穩地行在那些絲線上,震盪之下,絲線上的鈴鐺齊齊響起,驚的那人手足無措。

    「呵。」看著狼狽萬千的鄭鏢主,樓上的二人忍不住笑出了聲。聽見兩人的笑,鄭鏢主氣極,惱怒地揮劍朝那些絲線砍去,這才站到了地上。眼看對方早有防備,他也沒什麼好掩藏的了,不耐煩地將臉上的面紗扯掉,他抬頭看著雲七夜,憤憤道:「小子,算你狠!但是也別得意,除非你能通天遁地,否則你永遠逃不出殿下的手心!要是你真聰明的話,那就乖乖地回向城,殿下的耐性可是有限的!」

    說完,鄭鏢主又扭頭看向赫連雪,語氣一瞬變得愧疲,「少主,殿下對我等有知遇之恩,如此作為,給您添了不少麻煩,咱們在這裡給您道歉。他日若您有什麼要求,只要我等能辦到,定當孝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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