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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不是刺上去的,也不是畫上去的,而是天生長在肌膚里!
「奇葩!」不由一聲喟嘆,買主嘖嘖稱奇。
見狀,人販子忙不迭討好道:「客官,您瞧瞧,這孩子生的多奇特啊!
三十兩銀子,人您領走!」
不為所動,買主自言自語,「要是把這孩子買回去做小倌,也不知道那些男人喜不喜歡?」
小倌?
墨色的眼瞳瞪大,自幼混跡大街,怎會不知那是什麼!孩子惡狠狠的瞪著眼前的買主,眼裡的光芒一瞬刺眼,連帶著他臉頰上的鳳凰也好似要怒飛而出!
見狀,買主一愣,突然生出一股不舒服,悻悻的放開了手,他沖人販子搖頭,「算了算了,這孩子還是你自己留著吧,我回去再考慮考慮。」
以為對方不滿意價錢,人販子一急,忙道:「要不二十兩?」這孩子已經在他這裡待了一個月了,可就是沒人買!吃他的,用他的,再這麼下去,他找誰要本錢去?
有些心動,買主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孩子,但見那雙帶著怨氣的墨瞳,不由一個哆嗦道,慌忙搖手,「不……不要。」
「丫頭,那孩子很奇特,是不是?」不知何時站到了女孩身後,男人意味深長的笑了一聲,「教里也沒個和你差不多年紀的小孩玩耍,你想不想和他玩?」
抬頭,孩子望著男人,旋即點頭,「想!」
笑意愈發濃,男人轉頭看了看那奴隸孩子眼裡的倔強,俯身沖女孩輕道,「想的話,就自己去辦。」語畢,他將二十兩銀子放到了孩子的手裡。
不曾買過東西,小小的孩子有些膽怯,但是一想到可以買個玩伴回去陪她玩,終是鼓起勇氣向圈子裡走去,稚嫩的聲音響起,「我……我要買!」
聞聲,吵鬧的人群一瞬的安靜,紛紛循聲望著孩子,不過五六歲的年紀,一身火紅的小女娃,生的極為可愛。
「去去去,小奶娃,一邊玩去,別耽誤大爺的生意!」眼見那墨瞳奴隸又沒賣出去,人販子一身的氣,不耐煩的沖女娃喊了一聲。
轉頭,女娃有些無助的看著不遠處的男人。秘腹傳音,男人帶著趣味的聲音傳來,想的話,就自己去辦,要是你買不下他,回到山上可別後悔的哭。
有些著急,女孩轉頭,忙不迭將手裡的銀子捧到人販子跟前,「我是真…… 的要買,你把那個小孩,賣,賣給我!」
眼睛一亮,人販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孩子手裡的銀子,咽了一口唾沫,眼前的女娃一瞬好似成了散財童子!
「誒誒,賣,那就賣給小小姐你啦!」生怕女娃後悔,男人急忙拿過孩子手裡的兩錠銀子,轉頭沖屬下喊了一聲,「還愣著幹嗎?給那小子鬆綁,給這位小小姐帶過來!」
「誒!」聞聲,男人趕緊將綁在墨瞳孩子手上腳上的繩子解開,一把將他領下了台,拖拽著向女娃而來。
歡喜至極,有人和她玩了!目不轉睛的看著慢慢靠近的墨瞳,女娃笑的眉眼彎彎,卻在下一瞬斂去。那墨瞳,極度排斥,甚至怨毒的看著她,他最討厭這些個不知愁苦滋味,自以為是的有錢人,尤其是女人!
「你不高興我買了你?」早已學會察言觀色,女娃試探的問著,生怕得到失望的答案。那就意味著,她得一個人在那森森的教內,一個人。
「哼。」不屑的冷哼,墨瞳孩子眼裡的怨毒仍在,「不高興!」
臉上的歡喜耷拉了下去,女娃低頭摳著手指,小腳忍不住踢著地上的塵土,他不樂意呢。半晌,她抬眼,做最後的努力,「如果你跟我走的話,我會和你玩,會給你好吃的,會給你暖和的被窩睡覺,你跟我走,好不好?」
「好個屁!」髒話出口,墨瞳孩子不耐煩的瞪著女娃,故意將臉上的鳳凰湊近她的臉,嚇死你!
「很漂亮。」這是她的答案,「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一瞬,竟有些泄氣,墨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不害怕我的眼睛?」
搖頭,女娃道:「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害怕?」
她說他喜歡?
怔愣的看著女娃,墨瞳孩子的臉上竟不由一紅,從小到大,沒有人說過他漂亮,也沒人……沒人說過……喜歡他。
「這串糖葫蘆,給你吃。」又是彎彎的眉眼,女娃大方的將手裡的糖葫蘆賽到了墨瞳孩子的手裡,「酸酸的,鉗鉗的,很好吃的。」
從未吃過糖葫蘆,只是見過,流過口水。墨瞳孩子看著手裡的糖葫蘆,好半天后才往嘴裡塞了一顆,不覺的酸,到覺得甜甜的,一直甜到了五臟六腑。
「我叫七夜,你呢,你叫什麼?」
「我沒名字。」
「是人都有名字,你怎麼會沒名字呢?」
她說他是---- 人!
墨瞳孩子抬眼,那雙眼裡,竟有淚花。那雙墨瞳,哭了…被父母視為鬼怪,被鄰里小孩追打,被賣掉,甚至被侮辱,他都不曾哭過。那日,他生平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哭泣,全被那紅衣的女娃看見了。
「我叫…… 鳳起。」
光陰荏苒,十二年過去,即便好些往事已經被歲月湮沒,風霜盡染,一層又一層的鋪疊,遙遠到無跡可尋。可幼時的嬉戲玩耍,笑聲哭聲,怎也忘不了。
那一年遇見了你,
風中的雲,
風中的雨,
風中的花,
都成了最美的回憶。
看著鳳起,雲七夜淡淡道:「難為你了,讓你奔波在我和我爹之間,一定很辛苦吧?」
「沒關係,我應付得來。」抿了一下薄唇,鳳起察覺到女子目不轉睛看著他的眸,心裡忽然有些畏縮,下意識的避開了臉。
看的清楚,雲七夜驀地伸手拍上了男子的肩,那裡一瞬顫抖,他肩上有傷……
皺眉,鳳起強忍著那股痛,下一瞬,女子的手微移,竟移到了他脖頸的死穴上。只消她微微用力,他立時可以當場斃命。一瞬有股寒意,以及莫名的恐懼,男子握劍的手一緊,身為武者,本能驅使之下,他幾乎要拔劍而出!
感知到他一瞬的殺意,雲七夜淡笑,仍是不離男子的死穴,「小鳳兒,知道我當初為什麼買你麼?」
「不知。」說出這話,有股冷氣吸入男子的胸腔,他的唇角微微有些顫抖,雖說一直以來也想知道答案,可是卻不想竟會在這種情況下。
「因為你的眼睛。」說著,雲七夜看著男子的墨瞳,「那時候,它很漂亮,雖然有些傲,可是卻是最真實的墨色。」
那時候……
而今呢?
不知為何,答案而出的剎那,鳳起只覺得握劍的微微顫抖。下一瞬,脖頸間的束縛移去,雲七夜坐到了近旁的椅上,又是一副眉眼彎彎,臉上的笑容不減,「來找我,一定還有別的事吧?」
憋悶的窒息一瞬斂去,鳳起不由呼了口氣,而後從懷裡掏出一隻小盒子,遞給了雲七夜,「我來給你送這個,對你的左手復原有好處。」
接過,雲七夜打開盒子,裡面有一粒指甲蓋般大小的藥丸。將藥丸捏到手裡,她頓了頓,毫不猶豫的吞吃入腹。
「謝謝你。」沉默了許久,雲七夜以手扶桌,慢悠悠的站起了身。
「師父客氣了。」淡淡一聲,鳳起不再言語。
「時候不早了,我該睡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抿唇,鳳起靜默了半晌,輕輕吐出了一個「好」字。而後轉身掀帳簾而出,帳內立時歸於沉寂。
下午那名黑衣人的劍法雖然套路複雜,糅合頗多,但是偶爾一招,仍能看出些許端倪。尤其是他那掩不住的臉色,時不時朝她瞟來的眼神。黑瞳可以偽造,但是他左肩上的傷斷斷偽造不來,鳳起。
那藥,真是厲害啊。
渾渾噩噩的摸索到床上,雲七夜咬牙蜷縮成了一團,她吃下那粒藥後,肚子就好像要炸開一樣,疼的她真想把肚子剖開!越來越疼,她額上漸進有汗水溢出,那藥九…有毒。
又是你,鳳起 ……
那一刻,她想笑,可猛的有股熱辣辣的東西從她的喉嚨里沖了上來,直直噴到了床上。她瞪大了眼,伸手摸了摸唇角,血,粘稠的血。源源不斷的從嘴裡溢出,即使是自己的血,也腥得她想嘔……
這世上,居然還有毒物可以將她毒到如此地步。那一刻,女子驀地笑出了聲,苦澀至極。鳳起,他何等的「了解」她!
十二年零四個月,他記得,她何曾能不記得?
皚皚大雪,一起練武玩耍,不叫她再是一個人的人,是他。
滄瀾聖教,背著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她衝出蛇窟的人,是他。
北齊乾陽,默默守在她身邊,陪她共同經歷風雨的人,是他。
萬里滄瀾,十載沉浮。她和他,相依為命。
然,卻是「曾經」。
一股寒意,由骨髓深處竄襲而上。呼吸漸漸有些困難,燈台上的燭光在她眼裡慢慢變得模糊,漸進看不清楚。所有的一時忽然在一剎那變成了空白,留在她眼裡的,是自己的血。
「早知如此,咳,哈……」床上,女子的聲音漸漸微弱下去,卻又下某一刻止不住了笑聲,眼神渙散開來,沒了焦距。
早知如此,我是不是不應該買下你?
你知道那種痛麼?這世上第一個叫你信賴,一個叫你笑出聲,第一個叫你不孤單的人,他背叛你了。
心裡,有一處轟然崩塌,鳳起……
一個偌大的漩渦,再也逾越不過的…… 溝渠,猜忌,和痛苦。
---- 「起兒,那丫頭的左臂的傷還沒有恢復吧?我這裡有顆藥丸,對她的傷有好處,你拿去給她吃。就說是你給的,若是說我給的。呵,那丫頭會不吃的。」笑著,男人將盒子遞給了鳳起,額間的紅寶石血般的幽光。
---- 「什麼人?」正往軍營方向而去,突然出現的黑衣人竟在一招之內打傷了他的肩膀!吃痛捂著肩,鳳起想要還擊,可是那人根本不打算和他打鬥,一瞬便躍上了樹幹,消失的無影無蹤!
毒藥,肩傷,追根溯源,皆出自那掩在帳外的男人。透過窗戶,滄瀾千花冷眼看著漸進昏迷過去的女子,笑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