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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趴在馬身上,雲七夜咬牙,緊緊的抱著馬兒的脖頸,兩臂漸進有些酸脹。快速奔跑所帶來的震盪,已然觸動了她的左臂,有股疼痛漸進生出。幸而自左臂第二次斷後,她將左臂的關鍵處用一層刀槍不入,韌性又及強的金圈箍著,今日算是派上了用場,沒有太大的拖累她的左臂的傷口。耳邊,寧止的呼吸聲漸進紊亂,她心下一緊,有股焦躁開始溢出,他的身子能否撐得住?想著,她正欲轉頭看看寧止的情形,可身下的馬兒冷不防抽搐了一下,尖利的嘶鳴起來,步伐全然不似方才的快速,轉而凌亂,甚至發瘋了似的亂奔了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如此生死攸關之際,馬身中箭,直直將兩人的逃離計劃扼殺!越來越狂亂的奔跑,兩人不得不夾緊了馬腹,寧止更是騰出一隻手將雲七夜的腰身鉗制在懷裡,以防她被這瘋狂的顛簸摔下馬去!

    被他如此護著,雲七夜的眼眶驀地竟是一痛,一瞬,她胸口有些憋悶,有股鬱氣宣洩不出,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不舒服極了。抱著馬頸的兩臂一緊,她閉眼,腦里混沌一片,要是她不曾受傷就好了。

    身後,漸進追趕而來的黑衣人彎弓射箭,不斷有白芒射出,密集若雨。

    蹙眉,寧止驀地鬆開雲七夜,手腕一轉,那柄扇在手。他按了按扇柄,手裡的扇骨赫然轉為森冷的刀面,宛若一隻尖利的匕首。

    置之死地而後生,只有賭了!

    下一瞬,但見寧止竟反手將匕首刺進了馬兒的身子,而後又迅速將身前的雲七夜護在了懷裡。吃痛的嘶鳴,馬兒比方才的奔馳更為瘋狂,那樣的速度,宛若一瞬的閃電,很快將身後的兩名殺手甩開了數十米。鞭長莫及,那陣利箭紛紛墜落在兩人身後的數米之處,再也傷不到誰!

    奔了許久,待到下一個轉角,那兩名黑衣人已然沒了蹤影。山迴路轉,寧止死力的勒住韁繩,將發狂的馬兒勒得直直揚起前蹄,不得不停下了腳步,在原地踢踏著塵土。

    待它稍稍穩定些,馬上的兩人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著的弦總算有了個鬆緩的餘地。顛簸不堪,雲七夜有些頭暈目眩,唯有閉眼趴在馬身上平復。下一瞬,她驀地被寧止攔腰抱起,翻身下了馬。

    「前面的路比較狹窄,馬受驚不小,只能棄馬了。」不若方才的緊張,寧止淡淡的說著,可臉色卻白的像張紙。

    看得清楚,雲七夜抿唇,驀地明白了什麼,上下打量著寧止,片刻便看到了他的後肩上的傷。顛簸之下,傷口被震裂的更大,不斷有粘稠的血液滲出,直直將男子背後的白衣染成了一片觸目驚心的紅。

    心臟冷不防便是一陣抽搐,雲七夜雙目圓睜,怔怔的看著寧止,這樣的隱忍,這男人到底想幹什麼?

    咫尺,寧止看著雲七夜,淡定如她,也會有如此的時候……

    靜默了半晌,他抿了抿乾澀蒼白的唇,沖她淡淡道,「我沒事。」說完,他徑直朝前走去,「跟著我。」

    眉頭微斂,雲七夜無法,只得亦步亦趨的跟在寧止身後,加快腳步而行。然,對方似乎籌劃許久,兩人行走在狹窄的山道間,還沒走沒多遠,前方又出現了數名黑衣人! ---- 「殿下,我等恭候您多時了。」

    立時,進退不得。前有攔路,後有追兵,雙重夾擊之下,寧止不由重重呼了一口氣,對方打定了注意要狙殺他。心下一沉,他驀地伸手握住了雲七夜的手,「雲七夜,你相不相信我?」

    聞言,雲七夜轉頭看著寧止,但見男子眉宇間的堅執,以及眼眸里的傲。不由的,她出口,「我相信。」

    只此三字,足矣!深吸一口氣,寧止緊緊的握著雲七夜的手,看著女子,一字一頓,「我生,你生。我死…你睡在我的棺材裡。」

    不語,雲七夜一瞬不瞬的看著寧止,眼看今日如此情境,不由生出了一種生死與共之感,沒由來的,此刻她相信他!

    「兩位的感情,倒是好。」為首,黑衣男人帶著淡淡嘲諷。下一瞬,手裡的長劍直指兩人,「可惜,只能去下面了!」

    不曾看那些殺手,寧止深深的看了雲七夜一眼,不後退,亦不前進,反而拉著女子直直向一旁的山壁衝去。

    「抓緊我的手!」緊緊握著雲七夜的手,寧止向上提力。頃刻,一白,一紅,兩人直直躍上了數米之高的山壁,頭也不回的向上奔跑。

    「該死!」山下的黑衣人跺腳,不想兩人竟會如此逃脫夾擊,得意之色立時掩去。

    「還不快追!」咬牙低咆,為首的黑衣男人率先躍出數丈,而後提力上了山壁,快速追向漸行漸遠的二人。

    山壁路窄,入眼儘是稀鬆的樹木,腳下也沒有成型的道路,而且長滿了荊棘雜糙,時不時約扯著人的衣袍肌膚。緊緊的握著彼此的手,寧止在前,雲七夜在後。揮劍將身前的荊棘糙藤斬開,寧止小心翼翼的引領著雲七夜,將她握得更緊,那樣的力道,仿佛只要稍稍松一下手,身後的她便會消失不見。

    幸而兩人都有武功依仗,奔走了許久也不會太累,只有幾不可聞的喘息聲。越往上走,山壁越崎嶇,道路的坡度幾近成直角,漸進行不動。不遠處,分明聽到了那些黑衣人的搜索聲以及刀劍揮斬樹木糙葉的聲音。

    扭頭對視,雲七夜手裡的銀線蠢蠢欲動。

    「只有躲了。」有絲無奈,寧止迅速掃看周遭的地形,空曠的林子裡,除了稀鬆的樹木,只剩下雜亂的荊棘野糙,根本不足以遮掩二人。看著,寧止半晌後將視線定在了不遠處的崖壁上,眼裡滑過一絲狠絕。

    拉著雲七夜,他快速奔向崖壁,俯看而下。不算高的崖壁,離下面的地面大概數十米之距,就算是不小心摔下去,也不足以致命。

    一旁,眼看如此的高度,雲七夜腦子裡嗡的一聲,頭暈目眩,雙腿一瞬發軟,恐高如她,臉上的淡定不復,難掩驚惶。

    感知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寧止抿唇,轉而伸手覆上了雲七夜的眼,躬身在女子的耳旁輕道,「閉上眼,你就不怕了。有我,我會保護你,用我的雙臂保護你。」

    有我。

    那樣的話,好似安神的湯藥,竟將女子心下的驚惶壓下去了一半。閉著眼,雲七夜點頭,下一瞬便被男子的雙臂攬在了懷裡,身子一緊,她顫抖的環住寧止的腰。不刻,但聞耳邊風聲陣陣,她抱緊了唯一的依靠,迅速下降……

    安然無恙的落下崖壁下的空地上,寧止和雲七夜靠在弧形坡的最裡面,從上面往下看,很難發現此處。平復著呼吸,雲七夜不想時隔數年,自己居然還能從那麼高的地方躍下。轉頭,她看著咫尺寧止,近到可以看見他的睫毛,近到可以感知到他拂面的氣息。

    寧止……

    沉默著,她看著他,下一瞬驀地又想起了他後肩上的傷,旋即正了正臉色,壓低了聲音道,「殿下,我給你包紮傷口吧,要不然你會留血過多的。」

    點頭,寧止默許。

    手上使力,雲七夜毫不費力的將自己的衣擺撕去好一大塊。見狀,寧止眼瞳一縮,果然,她會武功。抿唇,他終是不曾言語。

    雲七夜示意寧止背過身去,如此的情況,她早已顧不得其他,一心只想著他的傷了。那一日,她於不經意間,已然將自己一點點暴露。

    寧止被震開的傷口此刻仍流著血,周邊的衣料已然黏在了這片粘稠里,心下一揪,雲七夜不由呼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柄匕首,小心翼翼的將寧止傷口旁的衣料割去,儘管動作輕之又輕,還是會觸痛傷口。

    咬牙,寧止抑下痛苦的悶哼,任由雲七夜處理。半垂的睫毛將男子素來的疏離淡漠斂去,略急的氣息吞吐間,染了一襟的蘭花冷香。

    溫暖的手指,溫暖的觸感,漸進……不疼。

    追超上來,幾名黑衣人罵罵咧咧著,怎也沒看見目標,「他娘的!我說,人呢?」

    「屁大點的地兒,藏哪去了?」

    「閉嘴!給我搜,他們跑不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為首的黑衣人低喝一聲,目光迅速掃過偌大的空間,飛天遁地,藏到哪裡去了?

    皺眉,片刻後,男人快步向崖壁方向而去。

    060 慘遭背叛

    居高臨下,黑衣男人微微彎腰俯瞰著崖壁下的情形,只能看見那數十米之下的空地,旁的倒是不見,那二人躲到哪裡去了?

    「主上,找不到!」

    「我們這裡也沒找到,那兩人好像憑空消失了!」

    搜尋完畢,幾名黑衣人快步向崖壁上的男人走來,不解的嚷嚷著。不曾回頭,男人握拳,眼裡閃過一絲急躁。山風吹來,吹得幾人的衣袖嘩啦作響,聞聲徒曾煩亂!

    在崖壁上又站了好一會兒,為首的黑衣男人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看著崖壁下的空地,驀地挑眉,轉頭沖屬下低喝一聲:「你們幾個下去,看看他們是不是躲在下面!」

    「是!」

    距崖壁上方不過數十米的距離,內力深厚的二人將男人的聲音聽在耳里,暗呼不妙。相互依靠著對方,雲七夜的心一揪,不曉得今日是不是要出手了。轉頭,她看了看寧止,但見男子迅速掃視著周遭的地形,半晌後壓低嗓音道:「先移到那邊的角落。」

    數丈之外的角落處,有一塊足足兩米之高的大石,後面的空間勉強可以容兩人藏身。率先起身,寧止一手握劍,一手握著雲七夜的手,放輕腳步向前而去。

    然,對方比他們的速度更快!

    崖壁上方,只聞數聲墜落所發出的呼嘯聲,五名黑衣人宛若魑魅般躍到了崖壁下,第一時間便發現了二人!

    「兩位真是會藏,害咱們尋了半天!」咬牙低喝,幾名殺手周身的殺氣一瞬迸裂,揮劍直指二人,劍芒森冷。最外面,一名殺手仰天衝上方的首領報信,「主上,他們在下面!」

    「你左手有傷,待在這別動。」緊了緊雲七夜的手,寧止在她耳旁輕輕道了一聲,轉身欲迎戰。一瞬,雲七夜便看見了男子的肩背,那塊從她身上撕扯下來的紅布包紮在男子的肩上,宛若朵開得妖艷的血蓮花。眼瞳里的紅光一瞬閃過,她不放手,反而緊緊握住了寧止的手,他也有傷。

    轉頭,寧止垂眸看著雲七夜的手,心頭一瞬竟有些悽然。命運和他開了一個極具諷刺的玩笑,饒是他雄心萬丈,精才決絕,卻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只此一點,所有的一切盡數變成了鏡中花,水中月,脆弱到一觸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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