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頁
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從今往後,我和滄瀾……沒有任何關係。」
至此一句交代,雲七夜脫身滄瀾,再也沒有回來過。
更為匪夷所思的是,即便和聖教決裂,教主還是想將衣缽傳給她,長生不老,絕世武功 …試問,誰不想做教主?
可雲七夜,居然不要!
為何?
目不轉睛的看著雲七夜,伽葉一瞬間好像明白了什麼,不惜捨命叛離滄瀾,是不是因為她不想接任教主之位?
為什麼不想?是或不是因為那一條教規?---- 為教主者,殺父屠母,斷情決義!
雲德庸,鳳起,寧止,桂圓……呵,莫不是雲七夜孽根仍在,尚未絕情?
全然想通,伽葉心下暗喜,面上卻無波瀾,只是淡淡道了一句,「桂圓還活著。」
伽葉心狠手辣起來不亞於伽羅,桂圓還有可能活麼?有些不確信,雲七夜忍不住低喝道,「她人在哪裡!」
雲七夜在乎桂圓。一瞬的輕鬆,伽葉完全吃死了女子的心態,焦躁不復,有的只是慢條斯理:「尊主放心,那丫頭真沒死。伽羅說您警告過,若是我們再動一人,定要了我們的命。呵,您的功夫,我等實在難以企及,屬下也不想做無謂的打鬥。這樣吧,一命換一命,我活,桂圓活。」
與虎謀皮!
不為所動,雲七夜將匕首靠近了男人的咽喉,不耐道:「不要妄圖和我談條件,我的耐性有限,識相的話舊把桂圓交出來!」
咽喉處漸進有血絲溢出,伽葉吃痛蹙眉,終是妥協,「好,勞煩尊主隨我。」語畢,他向後退了退,試圖擺脫那致命的匕首。對面,雲七夜不攔,他立時放鬆了下來,抬腳向門外走去。身後,雲七夜緊跟,寸步不離。
規規矩矩的走到院中,伽葉驀地轉頭看著雲七夜,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方才,雲七夜明明知道伽羅被他吊上了屋頂,為何不追?
呵,所以說,他們真是走運!
「尊主,我們就這樣出去會被人發現的。這樣吧,咱們走屋頂可好?」
屋頂?
一驚,雲七夜旋即知道了伽葉的用心,慌得向後退去!然,伽葉不待她完全退離,宛若閃電般快速鉗住了女子的肩膀,帶著她飛身上了屋頂!
「伽葉!」千防萬防,完全不想他竟會出此招!
屋頂上,雲七夜顫巍巍的站著,雙腿不自覺有些發軟。有恃無恐,伽葉嗤笑了一聲,伸手將女子往後推了推!身子一個踉蹌,雲七夜險些摔下房頂去,好半晌才平衡了身子!抬頭,她恨恨的瞪著伽葉,氣極!
笑的陰冷,伽葉腰間的劍出鞘,寒光森然,直至女子的脖頸。
慧極,必傷。
情深,不壽。
強及,則辱。
一個人若是太聰明,反而可能對自己產生損傷;若是過於沉迷感情,反而不會長久;若是過於突出,反而可能受到屈辱。饒是你再強,也會有弱點,甚至就弱在自己的強項上!
雲七夜如此高的武功,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 恐高,就連上房頂都得架梯子!
「呵,尊主不會站立麼?瞧您的腿抖得。」諷笑著,伽葉翻手一個劍花,周身漸進溢滿了殺氣!要是能殺掉雲七夜,教主之位,說不定他有希望!
想著,他忍不住笑了一聲,破風聲四起,劍芒流轉,晃亮了雲七夜的陣,可笑至極,她要這樣死去麼?死在自己的心裡障礙上!
「教主有令,要我等取您的首級!到了下面,記得把帳算在教主頭上!」低喝一聲,伽葉終是按捺不住體內的殺戮,揮劍霸絕的向雲七夜刺去!
不甘心!
滿眼的銀芒,雲七夜的瞳縮成了芒狀,一瞬的凝滯。
不甘心這樣死去!
瞳孔恢復原狀,她猛的彎腰,撫著房檐狼狽的向後閃避,險險地避開了男人的劍!耳旁,銳利的劍氣擦著她的面頰而過,竟將她一縷烏髮削掉了半截!
「呵,尊主倒是會躲。」不屑的說著,伽葉步步緊逼,提劍向雲七夜走來!
見狀,雲七夜顧不得發抖的雙腿,咬牙向後退去!不刻,她已然退到了屋檐盡頭,實在無法退了。一瞬的驚慌,她眯眼看著男人手裡的劍,雙瞳刺疼。若是今日真死了,師父會將她做成傀儡,不死不活的陪伴他左右,千年萬年!
第二個雲七夜……
深吸了一口氣,她不敢往下想,卻也不想被做成傀儡!緊咬雙唇,她心下一狠,強迫自己忘掉她正站在屋頂上!雲七夜,若你不想死,若你還想看見老爹,若你不想成為傀儡!那就對自己狠一次!
不要……怕。
不要怕。
「不要怕!!----」瞬時,那股淤職在胸腔里的氣流衝破了女子的喉嚨,她高聲嘶喊著,要給自己無盡的力量!手指握緊,下一瞬,銀線出手!快若閃電,細長的銀虹破空,帶著呼嘯的風,直襲伽葉的脖頸!
本以為勝券在握,完全不想雲七夜竟然還擊了,伽葉駭然,慌得向後退去。然,怎也不及女子的銀線快,一波一波襲來的銀線,或密或疏,或猛或柔,陰柔難測,完全不給他躲閃的空間,將他逼得狼狽窒息!
揮手一甩,雲七夜自若的控制著手裡的銀線,眼看就要纏上伽葉的脖頸時,她眉頭微蹙,一瞬的停滯,終是將銀線收回了五指。
他沒死!眼看雲七夜收手,伽葉全身一軟,額上全是汗水,心臟跳的快速!險些……險些就死在雲七夜手上了!死裡逃生,他驚懼的看著女子,不明白她為何在最後一刻收手?為什麼不殺了他?
然,下一瞬,他猛的明白了她的意思,原來……
「尊主,咱們再會!」意味深長的看了雲七夜,他飛身向院外躍去,轉瞬便迅速消失不見!
待他消失,雲七夜雙腿一軟,直直癱坐在了房頂上。忍不住的苦笑,她大口大口的喘息,藉以平復周身的驚悸,背上全是冷汗。
如此的狼狽,只因她恐高。轉頭,她顫巍巍的掃了一眼地面,又慌得轉回頭來,不看,不看。
從屋頂到地面,也許對於旁人來說,不過三米的高度。可對她而言,無異於萬丈深淵!而她之所以如此恐高,源於她幼時。那一年她六歲,吵著要回乾陽找老爹。然而,她得到的不是回乾陽,而是師父的不快,永生難忘的懲罰!
那一日,大雪紛飛,衣衫單薄的她被師父倒掛在萬丈崖壁上,整整一天一夜。
倒掛著,她氣血倒流,滿臉憋漲的通紅,腦子裡嗡嗡作響,好像在下一刻就要炸裂!腳踝上,粗糙的繩子將細嫩的肌膚捆綁出了淤血,刺骨的疼!
更甚的是,山間雪盛風大,冰涼的雪打在身上臉上,那樣寒冷的溫度,直直將她凍得僵直!小小身子時不時會被大風吹碰,重重的撞擊到滿是石頭荊棘的崖壁上,頭破血流……那樣的痛苦,寒冷,飢餓,以及恐懼,永生難忘!
第二日,她被人吊了上來,整整昏迷了一個月,耽誤了回乾陽給爹祝壽。自那以後,她畏寒,恐高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就算穿的再厚,就算只有三米,就算知道不會冷,就算知道就是摔下去也不會有事。可是,她還是怕!那種怕,直直入了她的骨,刮也刮不去!
漸進而來的腳步聲,使她回神。轉頭俯看,她不意外的看見了快步進院的男子,寧止。呵,伽葉得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快步走著,等到看見屋頂上的女子後,寧止不由鬆了一口氣,騎馬過快,加之走路太急,有幾絲烏髮貼在了他略有汗水的臉頰上,倒不顯狼狽,反而平添了幾絲魅。仰頭,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屋頂上的雲七夜,神情古怪。
哎,世事難料,人生多舛,天涯何處不相逢 …
幾不可聞的嘆,雲七夜看著寧止,費力的擠出了一絲自認為溫暖人心的笑。「殿下。」
兩相對視,寧止沉默了半晌後道,「你在屋頂上幹什麼?」
她還在屋頂上…立時,雲七夜的笑有些難以維持,「剛才好大一朵煙花,我上來看煙花。」
一字一句的聽著,寧止緩步走到屋檐下,更近距離的看著屋頂上的女子,但見她面色有些蒼白,額上還有絲絲汗珠,視線下移,他分明看見她的雙腿在顫抖。
恐高……
既是恐高,還爬什麼屋頂?去放煙花了?
「煙花都謝了,你還不下來,杵在上面看小鳥?」
沒時間理會寧止的諷笑,雲七夜沉默了半晌,費力擠出一聲,「梯子,有沒有梯子?」
她也有怕的時候,笑,寧止微微挑起的眼角帶著謔色。按理,他應該秉承高尚情操,伸出援手幫助雲七夜。可惜,他的情操還沒達到那種程度,「沒有梯子,你跳吧。」
聞言,雲七夜深深的吐了一口氣,轉而陰怨的看著寧止,他的臉上明明寫著----你摔死,我省心!
閉眼,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冷靜。半晌後,她睜開了眼睛,唇角緩緩勾起了一抹淺淺的,帶著惡意的笑。沉思了一會兒,她看著寧止,一本正經道,「殿下,我感覺你要倒霉了。」
笑,寧止不以為意,「是麼?怎麼個倒……」話音未落,一團黑影驀地從天而降,朝男子當頭砸下!
「啊!」驚呼一聲,寧止瞪大眼睛看著向他飛撲而下的女子,慌得伸手接住雲七夜的身軀,而後將她護在懷裡,重重的摔躺在了地上!
雲七夜!該死的你!
死死的瞪著懷裡的女子,寧止咬牙,雙拳握得咯咯作響!
春日蒼流,暖陽漸進升空,金黃的光暈籠罩著整個大地。寧止的臉卻是黑的,像一個鍋底。
女上男下,走三步停一步,甚至還有可能倒退兩步。
累!
背著腳踝扭傷的雲七夜,寧止時不時狠狠吸幾口氣。氣若遊絲的喘息聲,曖昧至極,聽得雲七夜渾身一震,忍不住加緊了環繞男子脖子的雙手,循環性的導致寧止又狠狠的吸氣,喘息……
幸好院子裡沒人看見,惱火的背著雲七夜,寧止又退了兩步,忍不住道:「雲七衣,你有沒有考慮過減肥?」
不明所以,雲七夜順口道:「以前沒有。」
她終於開竅了,寧止提氣,將雲七夜背上了台階,「那以後……」是不是要減了?
「以後?」雲七夜思摸了半晌,「以後更不可能了!」
咬牙,寧止兀自抿唇不語,額上波動的青筋暴露了他真實的情緒。走過長廊,他呼了一口氣。「雲七夜,作為我背你的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