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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尊主不考慮考慮麼?滄瀾教教主之位,那可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就連屬下也……呵,也想呢。滄瀾教主啊,那可是長生不老,萬人敬仰,幾近成仙啊,您何不……」男人的尾聲減弱,最後消失在了雲七夜銳利目光中。

    「像他一樣做個老怪物?殺妻屠子,滅絕人性?」不屑,雲七夜瞪著伽羅,手上的銀色愈發深重,快辰時了,再拖下去,會驚動不相干的人。「伽羅,既然他有令,那也別廢話了,要麼我回北齊,要麼你死在乾陽!」

    話落,便見一抹紅色的身影猛的欺近伽羅,其速度之快,快過瞧不出她的腳步,宛若紅光一現!

    「尊主!」

    原本以為雲七夜會顧及自己左臂,不敢妄自動手。當銀色的手恍若鬼魅般伸向伽羅的脖頸,生生要將他扼死般的力道!那一刻,他明白自己算盤全然打錯!

    「尊主,有話好說!」慌得閃躲,他皺眉看著雲七夜,她要玉石俱焚嗎!「你的左臂不想要了?!」

    不理會,雲七夜將左臂緊緊護在身側,全然不擔心。騰空躍起,銀色的絲線乍現,宛若長蛇吐出信子,直直襲向伽羅的脖子!

    「尊主!」

    眼見雲七夜出動了銀線,伽羅雙眼圓瞪,黝黑的面駭人至極!雲七夜瘋了!不只她,教主也瘋了!

    成千上萬的教眾,誰不想做教主!可他偏偏認準了雲七夜!

    心下咒罵,伽羅咬牙,伸手將雲七夜銀絲一扯,一瞬,他的袖口裡爬出了幾條毒蛇,緊緊依附住銀線,迅速向雲七夜爬去!

    一驚,雲七夜迅速將銀線抽回,猛力在地上抽摔!

    「啪啪!」幾聲重響,幾條毒蛇還來不及噴吐毒液,便已被女子的內力摔打得四分五裂!本該流血的蛇體,在下一瞬盡數化為粉末,消失在了空氣中。

    氣極,伽羅心疼的看著自己的蠱,「尊主,再這麼打下去,你想引人過來不成!」

    寧止上朝,秦宜陪伴身側。柳思月在房裡等著彩雲報信,桂圓去了廚房,陳管家在後院裁剪樹枝,剩下的人還睡著。辰時才會熱鬧別院,距那之前,她足有時間處理伽羅!

    無所顧忌,雲七夜揮手一抽,將銀絲纏繞在了頭頂的樑柱上,借力一盪,猛的欺近伽羅,揮腳重重踹上了他的胸口!

    「嗯!」一絲鮮血從唇角溢出,伽羅被激得向後退了好幾部,胸口激盪疼痛!該死的,明知他武功不如雲七夜,教主還派他來送死!電光火石間,他猛的明白了教主的意思----他分明不想叫雲七夜死!

    娘的,兩邊都難伺候!

    再這麼下去,遲早被教主和雲七夜其中一人弄死!

    咬牙,男人眼裡閃過一道狠色,腳下用力,他猛的向門外躍去。奮力的奔跑著,他揮袖向天空一甩,咻的一聲,一枚黑色信號煙花直衝九霄!

    青天白日,但聞「咚」的一聲響!

    蔚藍的蒼穹為幕,一朵黑色的花傲然盛開。下一瞬,花瓣散開,紛紛滑向天際,好似千朵萬朵的花兒綻放----滄瀾千花。

    路途中,一頂轎子穩穩的行著。聞聲,素色的轎簾被男子纖長的手微掀。透過轎簾,寧止仰首望著天上的煙花,眼裡滑過一絲異樣,信號彈……

    045 演戲

    騎馬跟在轎旁,秦宜亦抬首望著那抹奇觀,縱橫江湖數十年,不曾見過誰家的信號彈如此模樣。看了好一會,等到那龐大的煙花謝去,他轉頭沖寧止道,「殿下,好像是誰家的信號彈。」

    「嗯。」點頭,寧止忍不住諷笑了一聲,「黑兮兮的,丑的夠可以。」

    聞言,秦宜一瞬的怔愣,不想一向寡言的男子竟會說這種話,一時也忍不住笑了一聲。

    轎內,寧止又瞟了幾眼煙花後,旋即垂下了帘子。以手撐頭,他繼續閉眼小憩,可腦海里全是那千朵黑花。

    誰家能有如此壯麗的信號彈?細細回想,那花瓣正中央,好像正對著他的別院。

    蹙眉,他猛地睜開了眼,低喝,「停轎!」

    「是!」應聲,四名轎夫立時止步。從轎內而出,寧止沖秦宜道:「下馬!」

    「下馬?」不明所以,秦宜卻沒有多問,旋即翻身下馬。從他手裡拿過韁繩,寧止斂了斂衣擺,利落的翻身上馬!

    「駕!」一聲低喝,馬兒嘶鳴一聲,帶著男子絕塵而去!

    連翻騰躍,伽羅快速的奔跑在廊道之間,兔起鶻落間,雲七夜和他只相隔了幾米之距。

    都放了信號彈了,人怎麼還沒來!再不來,他可要死在乾陽了!焦躁萬千,伽羅不敢和雲七夜硬碰硬,唯有消耗時間你追我趕,等待幫手!

    身後,雲七夜緊緊的追著伽羅,眼看就要抓到他,但聞男人驚呼了一聲,閃身躍向了前方迴廊的拐角。

    他不見了!

    追到拐角處,雲七夜猛的立身定住,迅速掃過眼前的廊檐小徑,男人好似憑空消失了般,沒了蹤影!

    咬牙站在原地,雲七夜吞吐著呼吸,難言面上的挫敗。半響後,她轉頭望著漫天的黑花,眉頭漸進皺了起來。師父不會放過她的,她一日不死,他一日不休!往後,她的日子恐怕再難安寧。

    許久,待到煙花消散無蹤,她不由重重的吐了一口氣,轉身朝自己房間走去。剛踏進正廳,但見不知何時回來的桂圓正坐在桌前調適湯羹,見雲七夜回來,她起身問道:「七少,您剛才去哪裡了?」

    「出去散散心。」漫不經心的掃了桂圓一眼,雲七夜緩步向她走去,指了指那湯道:「什麼湯?」

    「您不是叫我去廚房弄點小吃麼,我就弄了點蓮子羹,陳管家給了好大一碗呢!」說著,桂圓拿起湯勺,準備給雲七夜盛湯。

    搖頭,雲七夜不是心思道:「我不想喝了,還是你喝吧。你最愛吃甜食,昨晚上不是還吵著要吃冰糖葫蘆?」

    聞言,桂圓不好意思的笑了一聲,手上的動作卻不停,「嘻,七少笑話人家,糖葫蘆改日再吃也無妨。我知道你疼我,可是你也得心疼自己嘛。」說著,她已經盛好了一碗羹,興高采烈的伸到了雲七夜跟前,「七少,這羹養胃又養顏,喝點吧!」

    「嗯。」不再拒絕,雲七夜伸手欲接。然,幾乎在同一瞬----她面上的笑容斂去,猛的揮手掀翻了桂圓手裡的湯碗!

    「呀!」端拿不住,桂圓驚叫,啪啦一聲,手裡的瓷碗掉地,摔了個四分五裂,湯液亂濺!更甚的是,熱氣騰騰的羹中,幾隻蜈蚣不停的噴塗著毒液,觸目驚心!

    見狀,桂圓朝後倒退了數步,嚇得面色刷白,不可置信的看著滿地的蜈蚣,她驚慌的叫了一聲,「有毒蟲!」

    桂圓……

    一聲幾不可聞的嘆,雲七夜目不轉睛的看著桂圓,驀地覺得自己有些累了。兩相對視,她不似方才的輕鬆,聲音頗為冷淡道,「桂圓……你的戲演的不錯。」

    「演戲,我怎會演戲啊?七少,您說什麼呢?我……」下一瞬,桂圓的聲音被雲七夜快若閃電的手打斷。視線下移,但見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然抵住了她的胸口,驚得她雙眼圓瞪,「七少,你……你幹什麼!」

    不理會,雲七夜手上用力,鋒利的匕首立時劃開了桂圓胸前的衣衫----呲啦一聲,衣衫破碎,直直露出了裡面光景,黝黑的膚,強健的胸肌。

    分明是,男人的。

    衣衫破碎,胸前一陣冷寒,「桂圓」面色一慌,伸腳想往後退去,卻不及雲七夜的手快!一瞬,雲七夜又抵住了他的咽喉,只要他敢有任何異動,雲七夜立時可以叫他血濺當場!

    冷眼看著男人,雲七夜譏誚:「下次易容桂圓的時候,記得把胸弄得大一些。還有,桂圓不吃甜食,最討厭糖葫蘆。」

    聞言,「桂圓」聳肩,竟是笑了起來,頗為感慨道:「尊主好眼力,屬下佩服!」

    滄瀾右護法,伽葉。

    方才一直守在不遠處的屋頂上,等看到伽羅的信號彈後,他立時趕到約定好的地方,用繩子將伽羅吊上了屋頂,而後又趕到了雲七夜房裡,迎面便碰上了剛從廚房回來的桂圓。不曾多想,他迅速易容成了桂圓,將蜈蚣混進了羹湯里,妄圖在雲七夜毫無防備之際將之殺死!

    如今露餡,伽葉旋即舒展筋骨,但聞骨頭嘎啦數聲響,他整個人猛地變得高大起來,全然不似方才的嬌小。少女的面,男人的身,說不出的怪異。

    匕首隨著男人體格的變化迅速移動,再次抵在伽葉的咽喉。目不轉睛的看著他,雲七夜道,「桂圓呢?」

    挑眉,伽葉不回答,不是不想回答,而是在想要怎樣回答。死脈被人鉗制,桂圓是他逃命的關鍵,可不能壓錯寶!以雲七夜的修為,他要怎樣才能順利脫身?

    十年前他入教,那時候雲七夜已經去了乾陽,其間斷斷續續回來過幾次,和他沒什麼交集。關於她的脾性和武功,也是從別的教眾那裡聽來的,殘章斷序的,大概可以用四個字概括……匪夷所思。

    046 女上男下

    雲七夜生於乾陽,兩歲的時候被教主帶回滄瀾,直到她七歲離開。終年雪花不止的聖教,滿眼純白,那抹小小的紅衣是道獨特的風景,常年陪伴教主左右。

    自她兩歲入教,教主不但封她為尊主,而且還破天荒的親授她武功。天性聰穎的女子,很快得了教主的真傳,加之北齊位於蒼流和辛烏的交界處,江湖人士聚集。除了教主外,雲七夜師承百家,功夫變化莫測,皆是上層修為,就連天下第四的鳳起,都是她親自教導而成。

    可以說,除了教主,她儼然是整個滄瀾的主人。地位尊貴如斯,可雲七夜的性子卻很隱忍,不怒不燥,對誰都是笑眯眯的,甚至有些呆傻。就連脾性難測的教主,在她面前都無法動怒。

    可是千萬不要因此小看了她,教主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一年前,教主命她歸教接任大寶。不曾帶鳳起,雲七夜孤身一人回了滄瀾,出乎所有人意外,她不但拒絕接任教主之位,而然還公然宣告叛離滄瀾,甚至和教主大打出手!

    那一仗,整個滄瀾為之啞然,神祗般存在的教主居然輸了,此後閉關養傷半年。

    那一日,千名教眾恭守在廣場,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見一身是血的女子率先出現在祭天台的頂端。血污滿面,她挺直了腰板從台階上走了下來,一步一個血印,明明那樣的痛,可眼裡的倔強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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