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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翻身一躲,江震慌得揮劍抵擋,卻不想雲七夜竟是虛晃一招,他的胸口完全暴露。下一瞬,雲七夜猛的飛身而出,一腳踹裂了他胸前的數根肋骨,血霧四起!

    「滄……滄瀾!」

    冷眼看著男人斷氣,女子臉上的淡然再也維持不住,險些癱坐在地。一陣陣劇痛襲來,她額上溢滿了汗水,直呼涼氣。過度的動作牽扯下,止不住的鮮血從袖口流下,滴滴落在地毯上。她忍著劇痛,伸手摸了摸左臂的肘骨,隔著一層衣料,傷口迸裂,血肉外翻----她的左下臂又斷了!

    028 很久

    傷筋動骨一百天,前後不過三個月,她的左臂連斷兩次。

    呵,是要徹底的廢了麼?

    從小到大,她不是沒受過傷,但這次她有點驚訝,驚訝自己居然能忍到此等地步,連一滴眼淚也沒有,甚至還能幹笑出聲。

    誠然,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將自己的痛掛在臉上。但是,即便沒有顯在臉上。那痛,卻也一分的不少。

    如同,她和寧止。

    ----「滄瀾!!」

    雖說相隔好幾個院子,也隱約聽見了那幾聲悽厲的喊叫,好似被人活活拆解了般,不由使人心下生出一股悚然!

    為首,秦宜加快了腳下的速度,一陣風似的向寧止的房而去,一群侍衛婢女緊隨其後。立時,迂迴的廊道里,腳步聲聲,越接近男子的房舍,血腥的味道越發濃烈。房外的台階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幾名侍衛,血流滿地,已經死去多時。

    調虎離山!

    心頭一震,秦宜慌得飛身進屋。方踏入內室,但見寧止正被雲七夜吃力的扶上床去,地上有寒氣,他再躺下去指不定又要咳血。左下臂再次折斷,雲七夜忍著劇痛用右臂攙他上了床榻。躺在榻上,男子眉頭緊鎖,偶爾發出一聲低低的痛吟,卻是一臉無害,好似一個剔透的少年。難怪他生病時,總要以屏風遮擋外人。想來,定是怕自己如此的模樣難以樹立威信。

    一身的汗水和疲倦,雲七夜看著床上的男子,不由喘了幾口氣。平復了半響後,她轉身望著瞬間擠了滿室的眾人,面色無恙。與此同時,掩在袖子裡的手慢慢褪去了銀色,恢復成了原來的柔軟。

    「死人!有死人啊!」

    「娘啊,血!!」

    ……

    一片嘈雜,眾人瞪眼看著地上的血流,以及一具黑衣屍體。尖利的叫聲響起,好幾名婢女直直暈了過去。

    一身紅衣如炬,雲七夜看著雜亂的眾人,面色愈發蒼白,左手臂時不時痙攣抽搐。然,沒有一個注意到她的異樣。

    他們關注的,另有其人。

    「皇子妃,殿下……可好?」礙於禮法,不敢越距。站的遠,秦宜看不清男子的狀況,不免焦急萬千。

    眼裡看的,耳邊聽到的,皆是雜亂,腦子裡嗡的一聲,雲七夜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都慌什麼?!」

    立時,帶著內力的聲音迅速穿透了每個人的耳膜,至此一聲,蓋過室內的所有聲響!誰也不想一向軟弱好欺的雲七夜竟有如此的爆發力,不由一滯,眾人紛紛看著一身火紅的女子,久久不語。那紅衣似火,烈的驚人,卻好似又透出一股燃燒過後,灰燼般的寥落淒艷。

    萬籟俱寂……

    眼尾掃過眾人,雲七夜聲音淡淡,卻帶著不容的抗拒,「每個人都給我個就其位,天塌了還有高個子頂著!再有亂跑胡叫者,杖責三十!」

    恩威並施,那股不輸於男子的霸,不落於女子的厲,卻叫驚惶的眾人安靜了下來,未敢有異議。

    「陳管家,你去召太醫。其餘的女婢,聽候管家和太醫的差遣。」

    「秦護衛,你帶幾名好手守護四周,不得擅自退離!」

    「誒!老奴知曉!」

    「卑職遵命。」

    ……

    將一切安排好後,幾近子時,夜色如墨汁般濃黑。廊道里,喜燈被晚風吹得搖晃,照得一人,形單影隻。夜風吹來,衣袂展揚,艷紅的衣色幾乎被黑暗吞噬。

    血痂早已凝固的左臂頹然的垂落身側,雲七夜走在廊下,臉上有掩不住的痛和倦。低頭,她看了看左臂上的衣料,於別處的大紅不一樣,但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出什麼。那裡的顏色更為暗沉,好大一處的斑斑駁駁----那是她的血,黏黏稠稠的,幾乎要和衣衫粘在一起。每走一步,晃動的左臂仿佛連著心頭,無比的痛。不遠不近的西房,她走了好久,久到她覺得自己好像要撐不下去了。

    師傅,為何喜歡穿紅衣?

    因為血染上去,旁人看不出來。

    可是自己的血呢?就算看不見,也會很疼。

    驀地想起很多年前,鳳起問她的話,她今天突然知曉該怎樣回答他了----會疼,可疼到了極點,又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

    好不容易回到西房,正廳里,桂圓躺在偏角的床上,早已沉睡多時,西房的偏僻冷清,叫她完全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一臉的稚氣,她全然沉浸在香甜的夢中。

    不曾驚醒熟睡的她,雲七夜緩步進了內室。黑漆漆的,她咬牙摸了許久才摸到一隻火摺子,點燃了幾隻蠟燭。蒼白的臉呈現在突來的光明中,她忍痛緩緩走到床前,蹲身從床下摸出一隻藥箱。

    坐在桌前,她從藥箱裡找出一枚匕首,而後將連在血肉上的衣衫割開,動作已經輕之又輕,卻還是痛得她險些昏死過去。額上立時滴滴汗水,她深深的呼了幾口氣,面色一狠,朝嘴裡塞了一隻手帕,繼續動手……

    待處理了個七七八八的時候,她手上的動作驀地一滯。轉頭,她望著如風般出現的男子,費力擠出了一絲無謂的笑。

    「我不疼。」

    對面,男子面具下的容顏隱在黑暗中,看不出面上的表情。「我沒有問你疼不疼。」沉聲說著,鳳起緩步走到了女子跟前,坐在了咫尺。冷然的看著她血肉模糊的左臂,隱約還能看出那根斷骨……靜默了半響,他兀自拿過雲七夜手裡的兩隻夾板,低頭利落地為她夾制斷臂,力道之大----

    「嗯!!」咬著那團手帕,雲七夜額上的汗水順著滑落,痛的她閉上了眼。

    「忍著點,要是固不緊,這條胳膊可就真廢了。」

    「嗯!!!」

    低頭,鳳起快速的將圓弧狀的夾板夾制,而後纏上了數條繃帶。「江震那兩人的屍體我已經處理好了。你的左手……不該動手的。」

    吐出嘴裡的帕子,雲七夜乾澀的唇上蒼白的毫無血色,痛得有些不成聲,「我……我一時沒……忍住,要不是他們……要殺寧止。」而她,不想欠人情。

    ----雲七夜,不要……亂跑,會擋住……我的視線。

    那男人,她明明站在他的身後,談何擋住他的視線?那一刻,那樣的動作,他分明是想保護她。

    她是為了寧止出手?低頭纏繞著繃帶,鳳起一瞬的停滯,眸光漸漸轉為冷鷙,隱隱帶著股陰鬱。「師父會不會怪我?」

    「怪你什麼?」

    抬眼,鳳起望著她,「每次,我都來遲。」

    ----每次。

    「不會。」搖頭說著,雲七夜頓覺一陣渴意,顫抖著拿起茶杯,忙不迭喝了好幾口,「這次……還……還比較準時,最起碼……幫我處理了……江震。」

    他不是說這個……眸光一暗,遽沉下來,看著雲七夜,男子欲言又止,最後卻又低頭處理起了傷口,再也不言語。

    漫長的靜默,兩人任由時光飛逝,蠟燭漸漸短小。

    許久後,看著包紮完畢的左臂,雲七夜的神色稍微緩了些,鳳起為她上了些麻藥,不似方才那麼痛了。從小到大,都是他幫她處理傷口,想著,她抬頭看了看男子,不禁問道:「小鳳兒,你會陪我多久?」

    回視女子,鳳起靜默了半響,看著雲七夜一字一頓道:「我會陪師父你很久。」

    「有多久?是不是娶了娘子就離開我?」

    一怔,男子墨色的眸炯炯地盯著眼前的女子,低沉的嗓音吐出一生的誓言。「會很久,和我的生命,一樣久。「

    和他的生命,一樣的久。一字不落的聽著,雲七夜看著鳳起,驀地笑出了弧度,久久不語。

    ……

    029 女人

    「輕點……」

    「別動那裡……」

    「誒,你的技術越來越好了!啊!疼!」

    ……

    屋裡,那時不時溢出的難耐低吟,不由使人全身蘇麻,燥熱不堪。

    燭光搖曳中,但見床上的男子閉眼趴在床榻上,衣衫半解,微露香肩,白皙的臉上微微泛著一抹酡紅,任由騎在他腰上的少年折騰……

    閉眼咬著枕巾,男子額上滲出滴滴汗水,順著臉頰的弧線慢慢滑落,隱沒在健壯的胸肌下,古銅色的肌膚此刻有著一層誘人的酡紅,身子隨著少年的動作時不時抽搐幾下。

    「少主……你的肉又白嫩了不少。」

    「廢話少說,嗯!趕緊辦事!」

    「誒……」

    騎在男子腰上,小童熟練地為赫連雪處理傷口,半響後,撅嘴埋怨道:「少主,你又晃點我,這次又沒叫我一起進去。」

    翻了個白眼,赫連雪沒有回答,不晃點他,難不成一起去餵暗器?這倒霉孩子!明知道他天生陰險,說謊生性,偏偏向來又對他的話深信不疑,不晃他晃誰!

    「少主,幸虧這毒不厲害,你說你這老胳膊老腿的,咋那麼不小心呢?」

    扭頭,赫連雪乾脆把頭埋進枕頭裡裝死。

    見狀,小童無奈的聳肩,擰開一旁的藥盒,小心翼翼的塗抹到了赫連雪的傷口上,那枚害他家少主陰溝翻船的小鐵錐已除,就剩下止血除毒了。「少主,你是遭報應了不成?平常,你拉屎撒尿的時候都不忘暗算人,這次怎麼被人暗算了?」

    「……」

    「少主,哪個王八蛋暗算的你啊?你告訴我……我會記下的,等十年後,我長大些,給你報仇雪恨!」

    「……」

    少年自顧自說了許久,赫連雪一言不發,兀自悶在枕頭裡。心疼的看著死樣活氣的男子,小童不禁出口,「少主,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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