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2023-09-28 15:57:37 作者: 芝麻酥
    柳思月?

    立於樹上,赫連雪笑,「我記得皇子妃乃首富之女,按理,應該姓雲吶。」

    歪頭,雲七夜玩捏著手指,笑的嬌媚,她在賭,「奴家是殿下新納的妾,方才在新房,英雄沒看見我麼?」

    「哦?」眯眼,想看仔細雲七夜的模樣,方才他只顧看寧止了,可沒顧上看柳思月。然而逆著光,他只能模糊看見她那雙流轉的水眸,臉上應該有疤吧?眼珠微轉,她身上的紅衣很符合新嫁娘的身份,而且方才下人對她還蠻恭敬,倒不像是雲家那位不潔的皇子妃,「呵,皇子妃的腿腳好快,不過一瞬間的功夫,就從新房跑到花園來了。」

    「英雄見笑了,奴家生性膽小,曾經被人行刺乃至面容毀傷,可謂是身心俱傷。所以一見刀劍,也顧不得其他,閉眼就衝到花園裡了。本以為花園的陣法能夠阻攔英雄您,可不想我和您竟如此有緣,還是碰見了。」這樣的理由,毫無破綻。語畢,雲七夜徑直轉身,緩步前行,「趁現在,您還是趕緊走吧。」

    聞言,赫連雪忙不迭從樹上跳了下來,快步走到雲七夜身旁,有微弱的光,她的左臉上好像真有塊疤。「不想您居然是皇子妃,在下失禮了。」可是,這女人太過淡定,淡定得叫人生出一股詭異。「皇子妃為何不問我的名字?」

    為何要問?問了你會說真名麼?再說,記太多的名字會增加她腦子的負荷。轉頭,雲七夜很配合地問,「敢問您叫什麼名字?」

    「我叫雪花。」

    「……」一個大男人叫雪花?真是……惡!瞧他那雙笑彎了的美眸,明擺著,對不起,我在說謊,你就當我放屁吧!

    不由地打了個寒戰,雲七夜轉頭不看赫連雪,他明顯在揶揄她方才的「桂花。」

    「柳思月……」驀地,赫連雪撲哧一笑,絲毫不避諱對方的「身份」,似乎覺得這三個字很有意思,重複了好幾遍。「柳思月……好,我記住了!」

    記吧記吧,反正不是她。

    不刻,門牆立於眼前,赫連雪笑的輕鬆,「多謝柳姑娘!」不曾叫她皇子妃,他逆光一笑,帶著隱隱的趣味。伸手,他隨即解下一根白玉髮簪,不容拒絕的塞到了雲七夜手裡,「此乃在下的信物,留住他日相見之證。」

    髮簪,定情?一個惡寒,雲七夜面不改色地將髮簪收回衣袖裡。

    「他日柳姑娘若是有差遣,只消出此髮簪,整個江湖,為你所用!」

    聞言,雲七夜挑眉,待抬頭之際,赫連雪已然躍上牆頭,正欲出牆之際,卻又驀地回頭問,「柳姑娘,你怎麼嫁給寧止了?」

    微怔,雲七夜道,「聖上下旨。」

    麵皮一抽,赫連雪抿唇,思量片刻後,真誠道:「太不幸了。」

    牆下,雲七夜笑,但見赫連雪敏捷地消失在夜色中。隨手將臉上那塊匆匆粘上的傷疤扯去,借著微弱的光,她低頭看起了手裡的玉簪,樣式簡潔,卻是上好的藍田玉打制,通體晶瑩似雪,剔透無暇。

    眼珠微轉,幾不可聞的一聲嘆息,這可是勾結外敵的罪證啊。

    赫連雪。

    一笑,雲七夜手指一緊,本想捏成粉末,可惜啊,武功不濟。仰頭望月,嘆息聲聲,還是規規矩矩的毀屍滅跡吧。一甩,雪色的簪划過夜空,被她隨手扔進了一旁的灌木叢,再也尋不到。

    片刻,只覺一陣風過,幾名黑衣人齊齊跪於女子跟前,壓低聲音恭謹道:「七少,外牆的暗護已被我們引開,短時間內,一般的高手都可以出入。」

    微微點頭,「可有流凰公子的消息?」

    「沒有。」

    「那就繼續關注吧。」輕聲說著,雲七夜轉身離去。黑暗中,讓人無法辨別出她臉上的笑意。寧止越來越有趣了,居然有趣到放出流凰在別院做客的消息。如此,只是為了讓人大鬧你的第二次洞房?嘖嘖,雖說柳家小姐毀容,可好歹也算是狗尾巴花一朵,你居然放著不去采。這叫美人情何以堪?

    「皇子妃!!」猛的,又是一陣吼,震得雲七夜耳膜嗡的一聲響。迎面,陳管家焦急奔跑著,「我還以為您回房了呢,怎麼還在這兒?可叫我這老胳膊老腿的,啊喲,好找啊!廢話不多說,您快跟我走,殿下被刺客拍了一掌,咳了好多血,您快去看看吧!」

    赫連雪居然打傷了寧止?

    蹙眉,雲七夜抬腳跟陳管家向喜房跑去,一進房,撲面而來一股血腥味,外廳里更是一團亂,擠滿了一群哆嗦的太醫,還有幾人衣衫不整的,想來是被人從被窩裡拽出來的。

    角落處,一身鳳冠霞帔的女子淚眼汪汪的坐在椅上,難掩面上的焦急。一旁,丫鬟打扮的少女正低聲勸慰,「小姐莫怕,那歹人已經離開了,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肯定不會有事的。」

    雜亂間,內室里時不時傳出幾聲痛苦的咳聲,好似要將五臟六腑活活咳出來般。一旁,見雲七夜來,秦宜躬身一禮,不冷不淡的聲音響起,「皇子妃,殿下叫您來了以後便進去。」

    為何要叫她?

    皺眉,柳思月順著秦宜的目光看向雲七夜,一瞬的怔愣。美則美,可惜,還不是破鞋一個?

    不理會滿屋子異樣的目光,雲七夜朝秦宜頷首,轉身朝內室而去,越來越重的血腥味和咳聲,女子十指一緊,心頭油然生出一股焦躁,事態似乎有些亂了。「殿下?」

    象牙床上,寧止揮手屏退室內的人,漆黑的發,蒼白的面,嫣紅的唇,三色相交,竟有種淒艷之感。濃墨般的長髮散落於雪白的錦袍,領口處卻是血污一片,黑黑紫紫,顯然已經凝固多時。側頭,他眯眼看著不慌不亂的女子,「咳!雲七夜,你過來。」

    點頭,雲七夜走到寧止床前,冷不防又被他扣住了手,唯有躬身靠近他。一時,血腥和幽蘭的味道相交,雲七夜眉頭微蹙,他扣著她的左手。

    023 看了

    她的手有些涼……

    扣著雲七夜的手腕,男子狹長的眼眼瀲過兩泓幽光。下一瞬,他抬看著眼前的女子,聲音有些嘶啞,「咳!雲七夜,你很緊張?」

    「沒有。」

    「你在冒汗。」他盯著她光潔的額,分明滲出了絲絲汗珠。

    「有嗎?」挑眉,雲七夜看似漫不經心的抽回左手,摸了摸額上的汗水,「可能是方才趕來的時候太急了,陳管家說您被歹人打傷了,您還好吧?」

    「還死不了。」驀地有些惡劣的語氣,他任由她將自己的手抽離,卻又在下一瞬扯過了她一縷髮絲,將她拉的幾近欺上他的身子,「雲七夜,知道我為何叫你?」

    她搖頭。

    「明日午時隨我進宮,母后召見你我,咳!想要看看兒媳,咳咳,說不定,還會廢了你。咳,再嚴重點,叫你出家為尼!」

    鴻門宴?

    「好。」展顏一笑,她絕對配合。古有勾踐臥薪嘗膽,只要不是嘗屎,她能忍。

    眯眼,他都如此過分了,她怎還能笑得如此燦爛?是天生的呆子,還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雲七夜。」

    「嗯。」

    「你很喜歡笑?還是喜歡自虐?」

    「……」

    「你知不知道你在滄流的名聲很差?」

    「知道。」所以,明天她有義務要整個滄流看好戲。

    「你不怕當尼姑?」

    「怕。」但是就算寧止當了對門的和尚,她也當不了尼姑!

    「咳咳。」微咳了幾聲,面色一瞬的蒼白,寧止有些疲倦,「笑的如此開心,你很希望我死?」

    一怔,雲七夜隨即覺得他有些刁難了,「反正,殿下你也不想活。」

    抓著床單的十指驀地一緊,寧止面無表情的抬頭,目不轉睛的盯著雲七夜,「誰說我不想……咳咳!!」話還沒說完,猝不及防又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他慌得推開咫尺的女子,轉而抓扯著了胸前的衣衫,彎腰咳了起來,張口又是一股腥熱,點點殷紅濺染在被面,那張臉竟比紙還要白。

    「咳咳咳!!」再也停不下來的咳聲。

    眼見他如此的痛苦,雲七夜抿唇,頓覺方才的話有些突兀。伸手,她撫上寧止劇烈起伏的胸口,想要為他撫平氣息。

    「咳!」閉眼咳著,忽然傳來被人觸摸的感覺。一驚,寧止倏地睜開眼,眼前的女子垂眸,睫毛形成了一彎扇影,她伸手撫順著他的胸口的氣息,恰如其分的力道,帶著一如既往的溫暖,如同那日。

    溫暖?

    蹙眉,他幾乎自嘲的笑了,怎會有溫暖?那樣奢侈的東西,奢侈到需要用很深的寒冷和疼痛才能體會到。

    「你在幹什麼?」揮手,他想要推開她。不曾躲避,她不慌不亂的撫著,專注於他胸口的眼神,隱隱有著認真。許是身上穿的單薄,她整個人顯得有些嬌弱,要是他推下去,指不定會讓她掉個胳膊斷條腿的!

    胸口一陣起伏,寧止硬生生的停手,停在了她身前幾分,不耐道:「咳,不准碰我!」

    微怔,雲七夜看著咫尺的男子,蒼白若紙的面,連帶著唇角那幾絲來不及拭去的殷紅,一身白衣襯得他虛弱不堪。然,眼中的凌厲仍在,仿佛懸崖上的荊棘花,用驕傲的刺來維護著自己脆弱的花/蕊。

    人的自尊都是這麼脆弱而敏感麼?

    「可殿下你很難受,咳了那麼多血,你不疼嗎?」

    咬牙,擦去眼裡咳出來的淚花,「我不疼!咳咳!我不喜歡別人碰我!」

    「是嗎?」初見寧止,尊貴翩躚,然後刻薄,陰險,甚至戲謔。可今天,她又覺得他有些孩子氣了。「可巧,我也不喜歡碰別人。」

    「那你還碰?!」驢唇不對馬嘴,他胸口的氣息一滯,幾乎要惱了!「滾出去!」

    被他猛地爆發出來的吼刺得耳膜一陣嗡聲,雲七夜忙不迭收手,出嫁從夫,「是!」語畢,她立時起身,頭也不回的向外廳走去。

    「站住!」驀地,他又叫住了她。「叫陳管家進來,其餘的人都滾!」

    「誒!」乖巧應著,不用她傳話,外廳里的人早已聽得清楚。擦了把冷汗,陳管家心有戚戚焉的看了一眼雲七夜,小跑進了內室。

    不遠處,聽著寧止的怒意,柳思月唇角赫然一抹冷笑。賤人,就知道惹男人生氣!嗤笑一聲,待雲七夜出來後,她緩步走到她跟前,福身作揖,聲音嬌媚悅耳,「妾身柳思月見過姐姐。」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