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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謝謝三姐。」遂鈺說。
南榮步棲看著遂鈺喝罷馬奶,用銀叉小口叼著肉吃,心底陡然泛起漣漪,強忍酸楚道:「若如今有人領兵,也不必你這般的年紀上戰場。」
「尋常人家十歲即可參軍,我已經長大了。」
肉被烤得很嫩,想來是南榮步棲親自動手,遂鈺手指摩挲碗壁說:「最近做夢,總能夢到當年在大都與燕羽衣宴上打那一架。」
即便當年太子鼎盛,燕羽衣在他左右手跟隨間,仍是目光聚焦的中心。這份唯我獨尊權勢滔天的氣勢,洲楚非但不制止,甚至更為依賴其軍權。
這與南榮王府在大宸的處境截然相反。
宴賓客高樓起,如今樓塌了,燕羽衣卻仍舊強硬地頑強抵抗。
遂鈺總算明白燕氏為何選擇燕羽衣做家主。
果敢堅毅,甚至敢於斷尾求生。
「論心狠,我不如燕羽衣,治軍……算了,不說了。」遂鈺見蕭季沉帶著酒杯走來,故決定閉嘴。
蕭季沉酒杯空無一物,現在是戰時,酒是要緊的取暖消毒之物,無論什麼季節,在軍中都是緊俏貨。將士們慶賀,也多用茶水替代。茶還是遂鈺這邊派人快馬送來的,交予後廚放進鍋中用水煮開,熬上一大鍋。
蕭季沉在遂鈺面前停下,說:「京城快馬,封世子為南榮王。」
「戴罪之身的死人也行嗎。」遂鈺挑眉。
蕭季沉:「誰是皇帝誰說了算。」
「哪裡來的消息。」遂鈺又問。
戰勝的消息從鹿廣郡傳回大都,來迴路途遙遠,哪能捷報方至,消息便傳回來的道理。
除非……
遂鈺沉聲:「你有聖旨。」
蕭季沉聞言並未給予他反應,倒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南榮步棲,忽而笑起來:「王府只有三小姐一個能嫁,當年三小姐及笄後大都不少人想提親,誰承想,三小姐一頭扎進軍營不見人,多少世家扼腕嘆息。」
南榮步棲反問:「怎麼,大殿下也打過我的主意?」
蕭季沉也沒遮掩,道:「皇后確實想過,但……你這樣的女人,困在後院裡太可惜。」
便也就是說,如果能困在後院,男人們巴不得讓女人永遠被冠以可惜二字。
「希望女人有能力,又想女人穩重持家,娶回去要女人賢惠溫柔,卻過幾年嫌棄人老珠黃,不似當年本領非凡。」
南榮步棲:「臣說得沒錯吧。」
遂鈺:「……」
這是未來太子,皇后嫡出,就算自己在皇帝面前囂張,也沒想過惹未來陛下不快。怪不得父王同意南榮步棲去做暗殺的差事,原來是因為這副脾性著實不適朝堂。
遂鈺琢磨不出蕭季沉的心思,便只能試圖手動捂住自家姐姐的嘴,南榮步棲有所預判,率先起身頭也不回地走遠,跑去烤羊肉了。
蕭季沉明顯有話要說,南榮步棲在場沒法開口。
這位皇長子行軍老練,著實有些真才實學在身上,遂鈺近日與蕭季沉合作愉快,有時他甚至無需說什麼,蕭季沉自然而然便吩咐下頭的人去做。
而他這幅胸有成竹的態度,明顯是知道些什麼。
「你……」遂鈺欲言又止。
蕭季沉雙手交握,淡道:「按理說,應該當著所有人的面接旨,但父皇叮囑過,南榮遂鈺不喜歡惹人矚目,所以只要時間合適,交給他即可。」
「現在你是鹿廣郡的王了。」
蕭鶴辭從懷中拿出裝有聖旨的軸筒,放在遂鈺腿邊的地毯上,平常得好似吃飯喝水那麼簡單。
封王拜相儀典盛大,如此草率還是頭一遭。
「成為南榮王的心情如何。」
若並非戰時,這自然是值得慶賀的好事,遂鈺收起聖旨,問道:「蕭韞攻打鮮國,相當於讓大都滯空,若此刻有什麼人起兵造反,無疑是最好的時機。」
「鮮國歸順我朝乃大勢所趨。」蕭季沉說,「此刻不打更待何時。」
明明蕭季沉能夠幫助蕭韞,卻被送到鹿廣郡。
更為重要的是,即便景颺王遠在西洲,卻也離蕭季沉是最近的。
兩位未來儲君齊聚,皇帝卻遠在他方沙場征戰。
「小時候我就不明白他,長大也是。」蕭季沉忽然說。
遂鈺不語,碗裡的烤肉已經涼了,而他只吃了兩口而已。
「得知他御駕親征我才明白,原來一切都是在為了大宸的未來鋪路,我們是朝廷的棋子,他也是,或者他比我們更像個完美的棋子。」蕭季沉平時話沒這麼多,沒喝酒卻覺得意識昏昏沉沉,忍不住想多說些。
「只有景颺王在這個皇室,兄友弟恭,游離於朝廷之外自在暢遊,他才是最自由的那個。」
「他是聰妙皇后唯一的孩子,應當得到這些。」遂鈺想了想,笑道:「你不會連這個寵也要爭吧。」
蕭季沉:「大勢所趨不可違逆,倘若便就是這般命數,洲楚般岌岌可危,燕羽衣還有爭的必要嗎。」
餘音未消,倏地,遂鈺忽然明白蕭韞為何選擇蕭季沉。
蕭季沉生來便不似尋常皇家子弟樂於爭搶,既善戰卻懷有某種惻隱之心,甚至願意順時勢而為。
這般性格,若遇太平盛世國力強橫,對走上坡的大宸幾乎是不可或缺的助力。
有些人適合在太平盛世做主,而有些人,例如蕭韞,天生就該沙場沉浮,勝利才是他的功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