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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歷年的弊病一朝東窗事發,需要解決的不僅僅是各方勢力的纏鬥,還有混跡在軍中的龍蛇。
從現在起南榮軍若仍以先前的仁慈治軍,那才是真正的災難。
對敵人心慈手軟,才是真正捅向同胞戰友的利刃。
是人都有扛不住的時候,近幾日遂鈺也算是想明白了,蕭韞向他示弱無非是想他就在大都,至少大都還在皇帝伸手可及的範圍內,他只要一日在玄極殿,一日便是玄極殿的人。
遂鈺開口道:「陶公公,陛下已經睡下了,吩咐御膳房燉些清淡的湯水,待會我們一起叫醒他,看著他吃下去。」
「是,是是。」陶五陳連忙點頭,招來小太監快步向御膳房走去。
雨幕之中,有人提燈緩慢而來,不顧雨漬沾濕衣袍,氣定神閒好似散步。
「大殿下。」遂鈺站在檐下淡道:「陛下已經歇息了,若有事還請明日再來。」
「你要回鹿廣郡?」
蕭季沉胸有成竹地笑道:「恐怕很難。」
遂鈺:「是又如何。」
「南榮王遇難,父皇傷心不已,我這個做兒子的自然要為父皇分擔些許。」
「鹿廣郡,我陪你去。」
遂鈺語氣聽不出情緒,嘲諷道:「恐怕殿下前腳剛走,後腳皇后娘娘便得被貴妃囫圇個吞了。」
「不見得吧。」蕭季沉終於走到遂鈺面前,他用傘遮住遂鈺眼前的光,神態姿勢一舉一動像極了蕭韞。
論相似,遂鈺現在覺得似乎蕭季沉更類蕭韞,不過誰也學不會蕭韞那般一意孤行蠻橫霸道。
這人身上帶著的懶散掩蓋住了沙場腥風血雨,讓人輕易忽略了他也是個駐守邊關多年的將士。
他也去鹿廣郡?
遂鈺心底浮現出了個意料之中的結果,勾唇對蕭季沉並不那麼恭敬地行了個禮:「臣便先恭賀殿下將東宮收入囊中。」
「蕭鶴辭如何得到太子之位,想必沒有人比將軍更清楚,即便如此,你也要待在玄極殿嗎。」
四下太黑,蕭季沉又背對著宮燈,遂鈺根本看不清蕭季沉的表情,但他語氣中的好奇與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態度明晃晃擺在兩人之間,想忽略都不行。
遂鈺道:「若殿下再多問幾句,明日我便該做殿下的長輩了。」
蕭季沉無奈,決定放過南榮遂鈺不再盤問,況且這也並不算為難。只是他沒見過親人離世還能如此無動於衷,泰然自若安排軍務之人,難不成在宮裡住的人都心硬如鐵?
「南榮軍是死了主帥,並非全軍覆沒。軍中能人頗多,近年來也培養了一批能夠擔得起大任的武將。朝中這群人不為了大宸日後憂慮,卻惺惺作態地為南榮王府日後考慮。」
「像是當我南榮遂鈺是死的。」遂鈺垂眼自嘲,後退幾步與蕭季沉拉開距離,說:「既然他選擇你作為皇帝,又讓我輔佐你。」
「大殿下,儘早安排人手保護皇后娘娘,沒有後顧之憂方可上陣殺敵。」
「保護母后?」蕭季沉想了想。
不見得誰保護誰吧。
趁機會整頓軍備,亦可振奮將士們的士氣,南榮軍需要全新的規則。
遂鈺看著蕭韞吃下湯羹,在蕭韞欲言又止中離開,他知道蕭韞想說什麼。蕭韞想他留下,卻知此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們完成。
生者在世受諸般權力禁錮,這幅枷鎖緊銬感情,死後豢養著一切的牢籠轟然崩塌,只剩最純粹的追悔莫及。
蕭韞對南榮明徽的感情得到釋放,拖垮了緊繃的神經,與聰妙皇后相關的人陸續逝去,最終只剩原地徘徊,緊緊攥著記憶不放,孤家寡人不過如此。
回王府途中,葛桐坐在馬車裡說:「很少見陛下如此傷心。」
「他對父王……比我對父王感情更深。」遂鈺喉頭滾動,掀起車簾透氣:「他硬撐著不想交出我,世家群情激奮,就算是九五之尊掌握至高無上的權勢,那也是無數人推著他,擁護著他,利益之間牽扯瓜葛才能登臨帝位。」
就算日後南榮王府被排除叛國的嫌疑,但只要叛國的帽子扣在頭上,便很難再被洗刷。蕭韞不想南榮明徽落得如此境地,而世家看清皇帝的意圖,更步步緊逼。
「沒有任何一位皇帝敢認定,他這個皇帝永遠不會被人拉下去。」
制衡被打破,再找新的支撐點太難了。世家們如此自信,甚至捏著消息故意在早朝宣布,無非是想打得所有擁護南榮王府的人措手不及。
若是南榮遂鈺能在朝堂和誰鬧起來就更好了。
「我們不能給董氏機會,首先得查清楚為何遇襲。」遂鈺沉聲。
「王府許多暗線還能用,此次世家的情報證明,除了鹿廣郡內部有叛徒之外,其餘各地仍然正常運作,葛桐,我們要相信父王與兄長多年經營。」
失去元帥的南榮軍,若沒有人立即挑起重擔,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被瓜分也只是一夜之間的事。
王府留下的不僅僅是幾十萬驍勇善戰的軍士,還有打造刀槍劍戟的軍器所。軍器所才是最核心的地方,工匠研製的各類武器圖紙乃是無價之寶。
「統計我們的軍器所還有多少,工匠傷亡如何,之前研究的火銃雖不能量產,但單兵作戰極佳。」
「帶來大都的有幾把?」
葛桐:「共十把,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