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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遂鈺對燕羽衣的印象停留在他將袖箭偷偷塞給自己那刻,之後他便有隨身攜帶袖箭的習慣。
當年世人皆論南榮王府可惜,如今世事轉圜,雙壁之稱終於名副其實,南榮遂鈺的名字與燕羽衣平等地出現在每個角落。
燕羽衣手段凌厲,殺人不假思索,就連他也要對赤珂勒避讓半步。
「想知道我當初為什麼沒殺你嗎。」遂鈺整理蹀躞帶,將軟劍別入腰間,抬頭淡道。
步靳森天生髮絲捲曲,被他剪至正好能扎小編的長度。方才正式場合打理地清爽,現在又重新恢復當初遂鈺初見他時的隨意。
海藍色眼睛在光的折射下呈現出獨特的清澈,卻因眸光閃爍而變得有些老奸巨猾。
「現在能打得過我嗎。」步靳森點點頭,自信道:「不過我向來對美人寬厚仁慈,和我相處過的人都說好。」
「有人說過你很像狗嗎。」遂鈺面無表情。
「沒有罵你的意思。」為避免對方誤解,遂鈺又補了句。
步靳森聞言開朗道:「狗在赤勒珂是所有牧民的好朋友,那麼我們現在算是朋友了對嗎。」
「……」
與步靳森說話,令遂鈺難得地感受到與人對話是如此艱難,就好像——
他好像真的聽不懂諷刺。
用真誠對待諷刺,似乎最後生氣的是開口諷刺的那個人,並非承擔諷刺的另一方。
這次來赤珂勒是帶著皇帝旨意而來,不便赤珂勒發生衝突,遂鈺對步靳森為人或是行事作風並不好奇,該收集與獲得的情報,他當初帶兵時便已經研究過了。
離開皇宮大內,當他真正成為一個獨立的人,他才明白行軍所做任何決斷都有許多不得已。
幾年前咽不下去的「屈辱」,此刻倒成為過眼煙雲,縱橫荒涼戈壁,心境倒難得更開闊了。
只要能達成目的,生死之外的任何事都可取捨。
赤珂勒天高雲闊,幾乎見不到幾多雲彩,仰頭看著蒼穹時間長了,甚至有種眩暈感。
在赤王的授意下,步靳森帶遂鈺外出打獵,欣賞草原美景,接風洗塵宴開始前,他們帶著獵捕的野兔回來,步靳森手裡拎著一串用棉線串好的兔子尾巴。
「兔球做好了我叫人給你送過來。」步靳森送遂鈺至住處,也沒下馬,揚了揚尾巴道:「本少主打算親手製作。」
遂鈺心情不錯,點點頭沒拒絕,反而應道:「那你可得快點,時間太久我可就不感興趣了。」
步靳森爽快道:「等著!」
目送步靳森離開,遂鈺身後腳步聲漸近。
南榮明徽:「幾個時辰前還像是要殺了對方,打場獵便稱兄道弟。」
「你們這情誼來得夠快啊。」
遂鈺淺笑:「孩兒又打不過他,只好稱兄道弟。」
「倒是父王談得如何?今年西洲動盪,赤王這邊應該不太好談價錢吧。」
西洲之中的洲楚與西涼於朝廷之中內鬥甚凶,想必不久之後便不再是兩大勢力並存,延續多年的兩黨鼎力,究竟誰會是最後的贏家。
洲楚與西涼都想獲得赤珂勒的支持,以徹底壓垮對方,而赤珂勒也可從中牟利,進一步脫離與大都之間「親密」的聯繫。
赤珂勒的規模只有一州之地,與大宸通商往來,無可避免地導致赤珂勒本身的金銀貶值,越依賴大宸,赤珂勒被大宸吞併的機會便越嚴重。
若是能夠藉助西洲之力而脫離大宸,即可消除心腹大患。
果不其然,南榮明徽搖頭道:「既是談判,尚還有得磨。」
宴會設在草原,賓客圍篝火入席,赤勒珂只是少部分人住在城中,養殖牛羊者皆遊牧為生,開宴前眾人舉杯敬天地,以感恩草原肥沃水土的恩賜。
觥籌交錯間,步靳森端著盤剛考好的羊羔肉緩步而來,一屁股擠在遂鈺身邊小聲說:「過去點,給我讓個位。」
遂鈺捧著馬奶酒不動聲色,佯裝沒聽見。
步靳森身上有股聞著很舒服的香味,但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麼花瓣所制。
遂鈺隨口問道:「赤珂勒人有使用香粉的習慣嗎。」
步靳森用小刀片了片羊腿肉,用刀背對著遂鈺,直接送到人嘴邊,說:「草原夏天多蚊蟲,防蚊的,不過別人的沒我的好聞。」
遂鈺微收下巴,垂眼用筷夾起刀背上的羊腿肉:「謝了。」
步靳森想了想,從懷中掏出拇指大的小盒,道:「要嗎,我這還有。」
以貝母鑲嵌紫羅蘭花,盒身檀木質地,打開來是遂鈺方才詢問過的防蚊叮咬的香粉。
盒子表面顯露歲月痕跡,但主人很愛惜,保存得很好,不像是男子所用物件,大抵是對步靳森重要的人所贈吧。
遂鈺正欲說什麼,遠處觀望許久的赤王笑道:「隋公子少年英雄,替大宸的皇帝殺過叛賊,又在邊塞領兵打仗,比我我這不學無術的兒子可真是天上地下。」
「父王,你說什麼呢!」步靳森耳尖,立即扯著嗓子吆喝道:「你兒子我也不差!」
赤王嘖聲,表情掀起卻不見話語中半分責備,反倒扭頭對南榮王道:「早前本王這不成器的兒子曾與你家公子有過一面之緣,那時他便說想與之交手,如今我看他倒是全然忘卻這事。」
「赤王的意思是叫兩個孩子比試一番?」南榮明徽笑道,「阿隋習武尚短恐上不了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