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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再想要留人,怕是不能夠吧。」
仔細看蕭騁的小院,蕭韞仍覺得他住得寒磣。當蕭騁為讓太子之位,甚至不惜與父皇頂撞,被關進冷宮數月,後而自請廢掉皇子之位,自此願流浪江湖,永不回京。
奈何未及守慎帝處置,宮變生,朝廷傾覆。
有傳言皇后嫡子,那位頗受寵的蕭騁皇子死在宮變之中,與聰妙皇后一同融入火海。
也有人提,蕭騁乃太子之位當仁不讓之選,是如今的潮景帝殺掉了自己的弟弟,以此摘取皇位。
而如今這一切,都是蕭騁自己願意的。
他願意留在小院,願意做個人們口中,似乎已經化作鬼魂的傳聞。
蕭韞摘掉自登基,便再未取下的扳指,握緊蕭騁的手,將扳指穩穩戴進蕭騁的拇指中。
「小騁,該走出這道院門,回到朕身邊了。」
蕭騁垂著眼,來回翻轉左手,觀察著扳指的顏色,沒說話,似乎是並未聽到蕭韞的聲音。
良久,蕭韞又耐心重複了一遍。
蕭騁才答道:「知道了。」
第62章
乘坐馬車,晃晃悠悠來到南榮軍駐紮營地,遂鈺率先跳下馬車,雙腳才沾地,腳底明顯的震顫令他恍了恍。
遂鈺:「這是……」
「騎兵訓練。」南榮栩道:「這只是負責南榮府守衛的騎兵,此行並未帶騎行軍。」
南榮府對鹿廣郡的兵力設置嚴苛,守衛城池與在外的騎兵並不同屬。
城防軍學的是如何根據城池,以及周邊地形,極大可能地發揮守衛效用。
在外,由南榮栩口中的騎行軍負責,上陣衝鋒陷陣,學的是一等一的,十足的一擊斃命的戰術。
營地臨時搭建,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大門,遂鈺跟在南榮栩兩步以內的位置。
他設想過南榮軍軍營的景象,本以為會瀰漫著沙場征戰的冷肅之氣,沒想到南榮栩靠近值守的軍士時,軍士神情放鬆,笑著行禮:「見世子爺安。」
南榮栩:「是不是和想像中的不太一樣。」
他們走了一陣,南榮栩拉住遂鈺,指了指左手邊的帳篷:「這是你未來三日會住的地方。」
「大哥呢?」遂鈺本不怕陌生環境,但不知為何,大哥在身旁,一時倒有些怯生。
南榮栩說:「跟你緊挨著的這帳。」
「軍營看起來,像是尋常軍隊駐紮,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遂鈺開始回答南榮栩上一個問題,想了想,「氣勢宏偉?」
南榮栩忍俊不禁:「話本里,將領統統身長八尺,青面獠牙?一招便可撕裂對手?」
「大哥也聽了擷星樓的說書?」遂鈺問。
「閒來無事,有人認識的人邀請,便去聽了半日,說得頭頭是道,大多杜撰,但聽客喜歡。」南榮栩搖搖頭,無奈道:「若我們南榮軍真是這般,也不必打了敗仗被父親責罰。」
世人對軍隊,對常勝將軍,總會下意識神化他們。
百姓給予太多沒有意義的期待,竭盡全力地造神,亦可瞬間毫不留情地毀神。若南榮軍並未獲得與之匹配的榮光,隨之降臨的詆毀與謾罵,會毀了整個南榮王府。
遂鈺問:「大哥面對神化南榮軍的傳聞,不會覺得害怕嗎。」
「如果覺得害怕,便不會從軍。」
南榮栩撫掌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始終忠於胸中信仰,守衛百姓與邊境的安寧,若在意後世傳聞。」
「遂鈺,那個時候,我們都死了。」
「死人不會在意史書所著,即便被編排地惡貫滿盈,卻始終會有那麼一批人,記得我們南榮府的榮光,不是嗎?」
奢靡的大都困不住自由的靈魂,卻可鎖住開闊的胸襟。
遂鈺雖事事明晰,卻不懂得自我排解。
這種性格,很容易出事。
南榮栩耐心道:「等你見了真正上戰場廝殺數年的南榮軍,便會明白,後世傳聞於我們而言,並不算什麼。」
朝廷更迭,真正能記錄在史案的又有幾個。
掀簾進帳,南榮栩帶遂鈺來到書案前,雙手放在他肩膀,將他按在座椅中。
「寫幾個字。」
什麼?遂鈺啊了聲,沒理解。
南榮栩重複:「寫幾個字讓大哥看看。」
世子親自研磨,將沾滿墨汁的筆交給遂鈺。
「我……」遂鈺放在腿面的手蜷起,隱約猜到大哥的意思,卻不敢立刻確認,他猶豫片刻,說:「我的字不好,怕大哥笑話。」
「是不好,還是不敢寫。」南榮栩單刀直入。
遂鈺:「大哥。」
他微微仰頭,營帳頂棚的光柔軟地落在地面,襯得南榮栩本就丰神俊朗的面容,更加輪廓分明,令人難以挪開視線。
「我不能輕易在外寫字。」
他坦誠道:「是陛下的命令。」
南榮栩也不強逼,放下筆淡道:「他教你寫與他一模一樣的字,難不成是好為人師成癮,急不可耐找了個人練手?」
字體並非一日之功,更何況是一般無二。
潮景帝政務繁忙,能有多少時間用於閒暇,可他就是將這些時間擠出來了,教一個還未形成風格的孩子。
遂鈺不知道南榮栩究竟知道了多少,他是否在追溯自己與蕭韞相識的過往,但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他不該隱瞞。可那些連他自己都不願回憶的歲月,又該怎麼悉數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