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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遂鈺像平時幫蕭韞善後那樣,井井有條地處理著私宴過後的事宜,他陪著蕭韞坐在草地上,兩個人都濕漉漉的,沒什麼邊幅可言,可以說是極度狼狽。
陶五陳試圖將薄毯搭在遂鈺身上,遂鈺將毯子扯下來,遞給蕭韞說:「擦頭髮。」
蕭韞沒接,不知道在想什麼。
當遂鈺收手時,他啪地抓住遂鈺的袖袍:「太學……朕本不想騙你。」
「朕只是怕你跑了。」
遂鈺又氣又想笑:「你也知道我會因為你的身份被嚇跑,那麼那夜蕭鶴辭把我塞進玄極殿,為什麼不能等我醒後,讓我自己做選擇。」
如果你能尊重我,或許我也不會想著逃跑。
遂鈺累得渾身發軟,缺氧後帶來的頭暈腦脹,終於排山倒海地沖他湧來。
潮景帝既然敢膽大包天地收下南榮氏嫡幼子,那便該預料到種種紙包不住火的後果。
蕭韞太自信了,自信掌控所有人。
小舟緩緩駛向對岸,遂鈺與蕭韞面對面坐著,他忽地起身,捧起蕭韞的臉,認真道:「還有什麼想對我說的嗎。」
這是第一次,遂鈺以俯視的姿態觸碰蕭韞,這樣看起來,皇帝似乎也沒什麼可仰望的。
好像在某個瞬間,他也成為了泯然眾生的一員,變得毫無特點,只是空有皮囊。
遂鈺承認,自己對蕭韞的好感,源於他那副容貌,只要他笑起來,似乎枯萎的花也能煥發生機。
但皇帝的怒火燎原,會化作最兇猛的夜叉。
「現在我不跑了,你覺得還能抓住我嗎。」遂鈺低垂著眼,將嘴唇貼在蕭韞眉間,失落道:「你覺得你還能抓住我嗎。」
蕭韞身體微僵硬,陡然撲倒遂鈺,小舟劇烈搖晃,遂鈺狠狠摔進軟枕。
緊接著,蕭韞掀起垂在他眼前的額發,整個人覆蓋著遂鈺眼前的光亮。他們頭頂籠罩著的傘,將他們與外界隔絕,卻又息息相關。
蕭韞紅著眼:「你想要什麼。」
「我?」遂鈺無所謂地搖搖頭:「我沒有什麼想要的。」
「金錢,權勢,還是你所謂的自由。」蕭韞壓抑著幾乎奔涌而出的情緒,幾乎哽咽。
「遂鈺,如果我把我的心剖出來,擺在你面前,你是不是能開心一些。」
遂鈺:「我要你的心做什麼,把心拿出來,換取自由嗎?」
他淡道:「行了,蕭韞,你是皇帝,別這麼委屈。」
像是他欺負他,可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蕭韞還想說什麼時,岸邊倏地傳來一聲尖叫,緊接著,有人喊道:「公主!」
公主?
遂鈺擰眉,他與蕭韞對視,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蕭韞扭頭,厲聲道:「公主為什麼還沒走!」
坐在船尾的陶五陳愣住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公主方才被越青姑娘送走了,陛下您——」
陶五陳慌忙跑去船頭,期間還絆了一跤,險些落水。他被身邊的小太監扶著,踉蹌爬至蕭韞腿邊:「陛下息怒,老奴這就派人去岸上查看!」
「等陶公公抵達,我們這船也快到了。」遂鈺反而平靜下來,扶起陶五陳,問道:「公公沒摔疼吧,船上行走,不比陸地平緩,再怎麼急,也不能在船上跑動。」
陶五陳:「是是,老奴記住了,謝公子關心。」
蕭韞膝下沒幾個公主,出事的只能是蕭稚。
不多時,船頭靠岸,蕭韞拋下所有人,率先大跨步上岸。
宮女們圍著昏迷的蕭稚,急得團團轉。
「陛下!」
蕭稚貼身宮女將蕭稚抱在懷中,蕭稚枕著她的腿,一張俏臉煞白,雙眸緊閉。
少女裙擺沾著飛濺的泥點,蜀錦鞋子髒得看不出樣子了,像是在泥地里奔跑過。
蕭韞冷道:「你們都是怎麼照顧公主的!公主胡鬧,你們也跟著發瘋嗎!一國公主,不修邊幅地睡在地上,暈倒了也不知道找太醫。」
「若公主有什麼三長兩短。」
「砍斷你們的胳膊腿,丟亂葬崗活埋!」
皇帝氣極,抱起蕭稚登上轎輦,遂鈺留在原地,待蕭韞匆匆離開後,緩道:「公主大約只是受驚暈厥,你們不必驚慌。」
話音剛落,遂鈺明顯能感覺到宮人們鬆快了不少,但下一句,又將他們的心緊緊提起。
「今日見聞,都給本官咽進肚子裡。知道你們之中有嘴快的,愛傳閒話的,以為人多口雜,便能將話頭傳出宮。」
「一刀人頭落地,謠言生,你們死。」
遂鈺掃視四周,大略數了下人。陶五陳留了徒弟在他身邊,遂鈺道:「將這些人都記下來,入宮何人推薦,家中幾口,進京的保人又是誰,一旦泄露,按照名單上的,挨個就地誅殺。」
沒有人能真正單獨活在世上,誰都有牽掛,即便不在乎自己,也得多考慮考慮別人。
小太監:「是,公子。奴才記下了。」
玄極殿。
太醫院聽說玄極殿又出事了,帶好足量吊命的藥丸,以及止血的金瘡藥,就連繃帶也足足裝了一小箱。
首領內監親自在門口等,院首一到便掀起門帘,將人往進引。
院首邊捋袖子,邊問:「小公子今日受的是什麼傷——」
「承蒙院首大人掛念,本官今日無恙。」
南榮遂鈺好好坐在屏風旁的金絲楠木椅中,五指紅腫,卻仍不干擾他捧著熱茶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