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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沒有,沒有。」姚仲昌連忙擺手笑道:「那哪能啊,我們主客司從未懈怠。」
若心中無鬼,姚仲昌根本不必來遂鈺這多問一嘴,現在倒顯得愈越發欲蓋彌彰。
兩人並排站著,姚仲昌感嘆道:「不知明日西洲使團進宮又是什麼光景,聽太子那邊的人說,這群人難伺候,要這要那,尤其是燕氏少主,簡直是個刺頭,見誰都要扎幾針。」
「聽說那燕羽衣也給大人眼色瞧了?」
遂鈺彎眸,笑道:「我根本沒看他眼睛,哪裡知道他給我眼色。」
燕羽衣對御前行走不敬,明面上衝著南榮氏挑釁,實則還是給皇帝下馬威。
只要是挑釁蕭韞的,遂鈺都喜歡湊熱鬧。
說話間,南榮栩敬香結束,姚仲昌見世子回來了,連忙拱手說有事先走,遂鈺沒攔,笑吟吟等兄長走近,道:「禮部主客司姚仲昌,來這同我閒聊呢,許是大哥威名赫赫,還沒說幾句便被你嚇走了,真可惜。」
南榮栩:「陛下想治禮部的謠言也不是這陣子才起,他們自己不收狐狸尾巴,東窗事發怪得了誰。」
「怏怏了幾日,今精神倒不錯。」他又說。
遂鈺微笑。
幾個時辰前被蕭韞強行灌了一碗參湯,自然精神極佳,想萎靡都不成。
帝後攜手走上祭壇,這是最近幾年難得的場面。
皇后戴著新冠緩步走到潮景帝身邊,潮景帝牽起皇后的手,當著眾人的面,表現得格外溫情。
「陛下。」第一階台階踩實了,皇后才開口道:「本以為今日遂鈺公子會站在陛下身邊侍候,怎麼倒跟著世子一塊,從前不是連南榮二字都不得提起嗎?」
「無聊可回國寺為國祈福。」蕭韞淡道。
皇后對皇帝的冷嘲熱諷並不在意,反正也沒人規定帝後必得和睦,只要這日子能勉強過得下去,倒也還湊合。
皇帝的心思不在女人身上,後宮無所出,這是皇后樂意看到的結局,也是貴妃為何願意不顧體面,冒險將南榮遂鈺送上龍床的膽量。只要南榮遂鈺得寵一日,後宮便一日是她董宓的囊中之物。
若南榮遂鈺真是女兒身,恐怕皇帝也沒這個心思品風花雪月,日夜得寵,來日若誕下皇子,大宸可就真成了南榮氏的囊中之物。
「送鳳冠的太監不懂事,在臣妾宮中多嘴說了句話,臣妾頗覺不妥,便替陛下將其處死了。」
「他說陛下看重臣妾,鳳冠是經陛下檢查後才送來的。」
「臣妾左思右想,那夜小公子也在。這些不識好歹的奴才,也不知是誰手底下教出來的,個個嘴碎。」
蕭韞不動聲色道:「有勞皇后。」
「臣妾可不想再去涼麓山。」皇后挑起細長的眉,「這些年也大略知曉陛下想要個什麼樣的皇后,臣妾照做便是。」
皇后嫁給皇帝時,確實是懷著傾慕。她未出閣前隨父親進宮,恰巧碰見皇子們下學歸來,那麼一群人里,她就只瞧見了跟在隊尾,表情冷漠的蕭韞。
先帝一眾皇子中,長相出挑的不止蕭韞一人,但皇后卻唯獨對蕭韞傾心。
回想當年,著實是小女兒心思,皇后自嘲地笑笑:「陛下看公子的眼神,何嘗不是臣妾當年望著陛下時的眼神呢,可惜,可惜公子如當年的陛下一般,眼裡只看得見自己。」
南榮遂鈺的行事作風確實太像潮景帝,簡直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冷漠無情,陰晴不定,只是但在那站著便令人不寒而慄。
「皇后言語倒比離宮前犀利不少。」蕭韞並未生氣,淡道:「若從前有這份心性,朕也未必將你送去國寺。」
…
今年遂鈺府中收了不少禮,甚至有官員親自上門。
褚雲胥以世子與四公子不在為由,將那些前來拜會的人擋了回去。
兄弟二人回府便看到滿院的木箱,南榮栩道:「之前那些人也是這樣一箱一箱將東西送進你這嗎。」
遂鈺笑道:「大哥來了,自然與往年不同。」
「方才竇岫說在馬廄見越青挑馬,你要出去?」
「是,有些事必須得做。」
面對兄長,遂鈺經常沒話說,也不敢說,唯恐他那顆七巧玲瓏心又察覺到什麼。
「遂鈺!」
當遂鈺從越青手中接過馬鞭,利落翻身上馬,雙腿微夾馬肚,即將離開時,聽到南榮栩追出來喊自己的名字。
他回頭,凝望兄長擔憂的面龐,無所謂地笑笑:「大哥,我會準時回家吃年夜飯,幫我準備好碗筷。」
南榮栩欲言又止,遂鈺卻不再徘徊,迅速向城外奔去。
年後便是立春,立春萬物復甦,蕭稚會找到最適合她停留的地方,遠離那些該死的朝局,不做大宸公主,一處小院,幾家鋪子,良田幾畝已足夠生活。
選擇在西洲使團覲見前一日,才能打得蕭韞措手不及,也不必立即將蕭稚送得太遠,只要藏在大都附近,躲過第一輪搜查。
正如遂鈺出門所說,晚膳準時回府,甚至與兄嫂一道守了歲。
送走蕭稚時,蕭稚哭得梨花帶雨,坐在馬車裡幾次反悔,覺得自己對不起父皇,對不起皇族,更對不起大宸。
恐懼,愧疚,崩潰,以及所有無法言明,皆沉浸在淚水裡的情緒,遂鈺都明白,也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