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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遂鈺冷道:「你是我的人,還是他的人?不如去做蕭韞的近衛好了。」
「公子!」越青跺跺腳,她自然和遂鈺同仇敵愾。
不過也並非是為皇帝說話,眼看著王府能帶公子回鹿廣郡,此刻少生事,自然可保萬無一失。
然而公子似乎並沒有收斂的意思。
褚雲胥倒是開心,自懷孕後便被南榮栩管得緊。這裡不許去,那裡不能走,想自己倒杯水喝,也會被世子念叨萬一被燙到怎麼辦。
遂鈺撇撇嘴,空氣中充滿某種叫作炫耀的味道,他覺得肉麻,牙酸得很,扭頭走了。
上次上香還是夏天請鳳駕回鸞,他從山腳一路跪至山頂,跪的險些送命。
那時的他,恐怕也沒想到下次竟是隨家人一道。
遂鈺仰頭輕輕呼了口氣,濃白的水霧自唇邊騰起,乘著風瞬間消散。
手指頭凍得通紅,即便抱著手爐也沒什麼知覺,遂鈺邊感嘆今年冷,邊哆哆嗦嗦往山頂走去。
蕭韞帶他看過日升月落,亦品嘗甘苦滋味,樁樁件件遂鈺都記得。
只是他從來都沒有問過他,他到底想不想要,樂不樂意。
樹枝的影子在地上跳舞,斜斜的,和著遠處廊前翹起的檐角之間,墜著的銅製風管,叮噹作響間,音調竟奇異的一致。樹影在跳舞,刻在月色所及的寬闊景台,地面還有一點香灰,混著水凝固在坑窪處。
遂鈺用腳跟踩著這點冰,一點點的,一點點的將它踩碎了。
世上萬千榮華,皆於他眼中如流水席般淌過,可他卻想看看真正的鄉野炊煙。或許人性便是如此,永遠不知知足,總在欲望的路上行走,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貧窮的人仰望大都,而他在大都遙望求而不可得的清貧安寧。
遂鈺也說不清自己究竟懷著怎樣的感情待在蕭韞身邊,他雙手合十,閉眼正慾念白日背過的經文,腦海中陡然浮現的卻是蕭韞的臉。
如果一件事從開頭便是錯的,能得幾分善終。
遂鈺鼻尖微酸,輕輕閉眼。
陷入感情的人,如同陷入權利漩渦的人般,二者都是毫無理智的野獸。他那日毫無理智的逼問蕭韞,待冷靜後自省不該如此欺君,蕭韞是君,他甚至並非臣,從後宮污巷中走出的人,哪能算得上清白。
若非頂著偌大的南榮之姓,遂鈺早已不願苟活。
「雪梨湯熬好了,回屋喝些再休息罷。」
風聲之中,褚雲胥的聲音陡然響起。
遂鈺轉身,順勢抹了把被凍出眼淚的眼角,邊說邊解下氅衣,快步來到褚雲胥身邊,將氅衣披在她肩頭才說:「山頂冷,嫂嫂怎麼不多穿件衣服,也不帶著阿顏,萬一摔倒傷著怎麼辦。」
褚雲胥撫摸氅衣領口的赤色狐毛,微笑道:「這氅衣是陛下賞的吧。」
「如此做工,三品官員以上都不一定擁有,父王倒是有這麼一件,但沒你的做工精細。」
「沒、沒有。」遂鈺頓時哽住了,說:「都是底下人孝敬的。」
「其實很多事情,我們自家人相處時也不一定得說明白。大都的這幅天地,你總是比我們更熟悉,從家中啟程前,父親便叮囑過我們,勿輕易打擾你的習慣,你要做什麼,想做什麼,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褚雲胥深深望著遂鈺,「大都每年都會有人將你的畫像送回鹿廣郡,我們啟程前,父親將所有畫像拿出來端詳。」
「他說你小時候像母親,但逐漸的不太像了。」
遂鈺蜷起手指,「是嗎,哪裡不像。」
「昳麗的容貌對於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而言,是打開十八層地獄的鑰匙。」
「遂鈺,你覺得它對你來說是什麼。」
很多話不必多說,褚雲胥的憂慮凝結於眸光之中:「若你是女兒身,及笄前父親便會將你的終身大事塵埃落定。」
「我覺得現在挺好的。」遂鈺說。
他撒謊的時候會不由自主地避免對視,但他還是硬著頭皮接受褚雲胥的目光,生硬道:「我從來不做假設,也不論如果,現在走的這條路,或許是最好的結果呢。」
第38章
臘月三十祭祀,玄極殿燈火通明。
年輕的御前行走身著利落的靛青騎裝,快步走進內殿,稟報導:「陛下,各宮娘娘皆已候在殿外。」
「太子殿下已前往檀壇進行最後的核驗,確保儀式萬無一失。」
潮景帝笑道:「辛苦了。」
遂鈺扯扯嘴角,「應該的,是臣活該。」
蕭韞悶聲笑起來,道:「典禮便不要盯著了,今年你得跟著世子一塊敬香。」
遂鈺自然沒有敬香資格,他攏著袖口站著,遙望兄長走入檀壇最高處。
「呦,大人今日沒跟在陛下身邊嗎?」
遂鈺瞥了眼來人,皮笑肉不笑道:「大人不也兩袖清風,麻煩事都交給手底下的人,自個站在這同下官閒聊。」
姚仲昌嘿嘿一笑,「當日若非有大人從中周旋,恐怕陛下就要降罪禮部了。」
「姚大人不必謝我,秉公辦差罷了,是陛下寬容,日後行事多注意,哪還會有什麼錯處可查呢。」遂鈺目光追著兄長,揚起下巴目不斜視。
姚仲昌:「不知大人可否透露一二,陛下今日總調禮部記檔是何意思。」
遂鈺:「聖意難測,大家都是拎著腦袋上朝,平日注意些倒也沒什麼,難不成大人做了什麼掉腦袋的事,怕被陛下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