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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他險些被皇后害死,幸而得蕭鶴辭庇護,方才死裡逃生。

    住在宮裡的孩子,無論身後有多大背景,統統會被默認為被家族拋棄的人。

    他被皇后宮中掌事姑姑推進池塘,蕭鶴辭路過將他救了起來,並跑去求父皇將遂鈺收為伴讀。

    遂鈺這才得以安全長大。

    這些蕭韞都是知道的。

    遂鈺見蕭韞繃著臉,反問道:「陛下當初裝作教書先生之時,也曾見過我受皇后欺負,怎麼,現在就全然忘卻了嗎?」

    「難不成,難不成。」

    遂鈺緩緩從水中爬起,蕭韞留在他肩胛的嫣紅仍在,剔透水珠順著他動作的弧度而滑落。水汽氤氳,這具年輕的身體徹底暴露在空氣中。

    「難不成陛下覺得我如今受了你的恩寵,大可對皇后冰釋前嫌?」

    「朕只是讓你接回皇后,你何必這麼大反應。」蕭韞伸手要拉遂鈺,被遂鈺踉蹌著避開。

    遂鈺顫抖道:「你騙我是書院先生的時候,我不曾懷疑你的身份。被太子送給你我也認了,誰讓我天生命賤,受不得南榮王府的生活,偏要在這皇宮裡寄人籬下看人眼色過一輩子。」

    「蕭韞,我絕不可能迎皇后回宮。」

    .

    遂鈺初次見蕭韞,是在蕭鶴辭十二歲的生辰宴上。

    三皇子的十二歲生辰選擇辦在太學書院內,既避免了達官顯貴攜禮巴結,也能與同齡人玩得更盡興。

    然而遂鈺卻不喜歡這種人多的場合,他坐在蕭鶴辭身旁,百無聊賴地把玩著手中杯盞。

    遂鈺:「秋月哥哥,我想去別處玩。」

    蕭鶴辭乳名喚秋月,世上只有兩個人會叫他秋月。一位是生母董貴妃,另外一個便是遂鈺。

    蕭鶴辭失笑:「我本就不打算帶你來宴上,誰叫某人數月前便喊著要參加,現在覺得無聊?遲了!」

    「……」遂鈺啞口無言,面對蕭鶴辭那張笑吟吟的臉,想到他今日生辰又不好發火煞風景。

    他猛地站起來,大聲說:「我去花園假山捉蛐蛐,宴會結束後再回來!」

    蕭鶴辭無奈搖頭,還未答應遂鈺,遂鈺便已經跑遠了。

    遂鈺喜歡捉蛐蛐,卻始終捉不住半隻,通常都是蕭鶴辭著人出去買幾隻玩。今晨早起發現蛐蛐順著籠子縫隙跑掉了,遂鈺傷心地只吃了半碗飯。

    「蛐蛐不該這麼捉。」

    遂鈺忙活了小半個時辰,連蛐蛐的影子都見不著。園子裡無人,全都去書院前廳吃酒去了。此時驟然聽到人聲,遂鈺嚇得腳邊一滑,險些從假山中摔下去。

    男人只用一隻手便輕而易舉地托住他,不待遂鈺反應,已經被男人直接從假山之中抱下來安全落地了。

    男人身著湖色衣衫,手持象牙骨扇,扇面並未用任何顏色裝飾,看起來像是身價全都買了扇子,沒有剩餘的錢再請個什麼好畫師的樣子,最重要的是遂鈺並未在書院中見過他。

    「你是誰?太學書院禁止陌生人出入。」遂鈺警覺道。

    入得太學書院的學子,唯有皇親國戚與世家子弟,所以經常有人企圖混進書院,企圖靠近學子以獲得利益。

    眼前這人莫非……

    「我是書院最近新招來的禮樂師。」男人自我介紹道。

    禮樂師?

    遂鈺愣了下,最近書院的確招募了一批禮樂師。

    先前教授禮樂的先生打算年底告老還鄉,書院不得不找新的先生替代。

    通過初步考核的禮樂師們會先進書院試教,後而經過書院的層層考核,最終從百人之中脫穎而出兩位,正式成為太學名下傳道解惑的先生。

    倘若遂鈺知道,這便是將他從父母身邊殘忍抱離的皇帝蕭韞,他萬萬不可能與其多說半個字。

    翌日,遂鈺從榻中醒來時,蕭韞已經上朝許久了。

    陶五陳帶著宮女伺候他梳洗,遂鈺望著鏡中憔悴的自己,明明是自己的臉,此時看著卻像是頂著別人給的面具。

    「……」

    嘭!!!

    遂鈺突然揚手將面前的琉璃鏡打翻,鏡面從台上跌落,噼里啪啦摔得稀碎。

    為他束髮的宮女立即雙腿一軟,跪下驚恐磕頭道:「公子息怒,公子恕罪。」

    「滾。」

    遂鈺喉頭滾動,將整張案台都掀起拋向窗外,怒道:「都給我滾!」

    雕花屏風前,放著他今日需穿著的騎裝。這是蕭韞臨走趁他睡夢中挑選的款式,其中含義已經不言而喻。

    無論遂鈺是否願意,都得前往國寺迎皇后回宮。

    太子妃午後入宮,皇帝在後宮特設宴席招待成家。下朝回玄極殿更換朝服時,還未走到門口,翡翠茶盞便從殿中飛了出來。

    緊接著是陶五陳腳步匆匆,身後跟著一眾拿著掃帚的宮人。

    「快快,快把地面打掃乾淨!」

    「陛下!」陶五陳三步並兩步撲倒在蕭韞腳邊,欲哭無淚道:「小公子他不許奴才們靠近,這都晌午了還餓著肚子。奴才無能,還請陛下降罪!」

    陶五陳之前也不是沒見過這位主子發火,遂鈺發火快,氣消得也快,餓了還會自己要膳吃,是個聽勸的性子。

    只是今日奇怪得很,眼見著體力不支,站都站不穩了還要摔東西,待會暈過去請太醫,少不得又是一夜的折騰。

    蕭韞撿起茶盞碎片,並未生氣,反倒笑了聲:「小孩子到了叛逆的時候,自然得多發發火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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