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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54:32 作者: 迷幻的炮台
「還望日後能遞名帖去大人府中,大人不要拒絕才好。」
他露出遺憾之色,雙目含著令人難以拒絕的期待。
封祿泉心中五味雜陳,看著面前的遂鈺,感慨道:「本官進禮部前外放,曾有幸見過南榮王,南榮大軍兵臨邊境,一連收複數座城池。王爺攜家眷來到本官所在的羌州,留下了足夠百姓挨過饑荒的糧食,不聲不響連夜離開。王爺之風姿,著實令我難忘。」
是嗎,遂鈺撥弄了下發梢的鈴鐺。
南榮王威名震懾八方,九州十六城都矗立著他的雕像,塞外三十八部族皆因他凶名而多年未感進犯。
似乎所有人都見過南榮王,細數與南榮王擦肩而過的故事。
而南榮王的兒子,卻自出生都未曾見過父親。
咔啦——
遂鈺不動聲色地捏扁銀鈴,將鈴鐺從發間拆下,塞進側後方站著的越青手中。
「啊。」越青失聲,「公子你怎麼把鈴鐺弄壞了。」
吉時至,禮官宣讀詔書。
太子得踩著紅毯親自走遍闔宮上下,從桂街一步一跪,三步一大禮,周全地前往告天地,祭鬼神的檀壇。
檀壇乃蕭氏皇族宗祠重地,每逢年節會舉行祭祀大典,以祈禱大宸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為避免立嗣人選並非皇帝受人脅迫,大宸自開國後便有典禮當日,皇帝須得在朝臣皆至的情況下,再次親自動筆謄寫詔書的規矩。
禮官先太子一步離開,前往檀壇前的出日殿,皇帝會趁著太子跪拜之時謄抄,太子抵達後,即可立即開始冊封宣讀。
只是這次,群臣並未被允准進入出日殿,反倒全部站在檀壇前等待。
遂鈺手捧詔書在眾目睽睽之下,緩步走進出日殿。
蕭韞就坐在五米之外的椅中,身著金黃龍袍等待遂鈺。
「關門。」皇帝道。
未等遂鈺出聲制止,陶五陳已經指揮著宮人,無聲地將四道殿門緊閉。
遂鈺猛地回頭,向門口走了幾步,蕭韞慢悠悠道:「在東宮行兇。」
「遂鈺大人好大的膽子。」
遂鈺喉頭滾動,握著詔書的手指逐漸收緊。
蕭韞緩慢走到遂鈺身後,俯身握住他的手腕。
少年手腕纖細,輕而易舉便能握住,甚至是稍微用力都有被折斷的危險。
即使已經及冠,似乎也脆弱得像是碰一碰便能碎掉的光華流轉的斑斕琉璃。
自幼跟在太子身邊伴讀,理應伙食不該很差,後來又放在身邊養了兩年,怎麼養都不見胖。
反倒是個子似柳樹抽條般,每半年都得長一節,做的衣裳趕不上他長的個子。
被蕭韞觸碰的遂鈺,瞬間像是受驚的貓,他身體顫抖著不敢直視蕭韞,任由蕭韞慢條斯理地掰開他每一根手指,然後抖開詔書。
蕭韞語調柔和,笑罵道:「東宮落成那麼多日,都不見你有半點動靜,搞得朕心裡總是不踏實,覺得你不鬧出點什麼動靜,都對不起你平日挨的打。」
「小崽子,敢在太子立嗣之日做手腳,年齡跟著膽子一起長,怎麼不見心眼多幾分。」
男人的心情似乎看起來很不錯,語氣也沒什麼不好。
只是握著遂鈺的力道逐漸加重,直至遂鈺臉色泛白血色盡失,額前細密地滲著汗,渾身繃著的勁再也無法聚集,整個人似散架般向前倒去時,蕭韞才將遂鈺輕而易舉地攬入懷中,道。
「立嗣是為國本。」
「遂鈺,國事不可胡鬧。」
遂鈺被迫揚起頭,目光與蕭韞一觸即離,他倔強地將視線投向別處。
半晌,蕭韞扣住遂鈺的下巴,沉聲道:「鬧夠了就好好做朕教交給你的差事,御前行走是你求來的,倘若今日這齣戲演砸了,你就繼續滾回你的書院。」
遂鈺:「……」
來見蕭韞之前,遂鈺便已做好了被責罰的準備,此時蕭韞給台階下,遂鈺自然得認,他知道怎樣才能讓蕭韞心軟,於是順從道:「臣知錯了。」
其實就連遂鈺自己也不太清楚,究竟是何時,他已經習慣了與蕭韞如此對話的態度。
是從他得知蕭韞是皇帝,還是蕭鶴辭將他毫不猶豫地送給蕭韞的時候。
遂鈺喉頭滾動,今日太子宮裡的內宦叫他遂鈺公子,陶五陳也是,封祿泉卻稱呼他南榮大人。
前朝後宮,遂鈺唯一能區分自己究竟身處何處,便是通過南榮大人與遂鈺公子的稱呼。
他莫名覺得好笑,蒼白道:「蕭韞,你的兒子已經成為太子,那我呢。」
「你什麼放我回鹿廣郡。」
鹿廣郡是南榮王府所在之地。
「我生下來多少年,就在大都過了多少載,就在宮裡活了多少歲。」
現在你要立你的兒子為太子,讓他享天底下最尊貴的榮耀。
「我想回家。」遂鈺聲音顫抖,揪住蕭韞的衣襟。他無法抑制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恐懼,卻也不得不鼓足勇氣道:「蕭韞,放我走好不好。」
眼淚順著眼眶顆顆掉落,蕭韞撫摸著遂鈺的側臉不語。
漫長的沉默消磨著遂鈺飛速流失的勇氣,將他高懸的心緊緊拴在懸崖邊。
良久,男人冷苛道:「做夢。」
作者有話說:
如果大家有海星,請多多投給南榮,謝謝啦~本文月中正式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