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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8:11 作者: 沉筱之
二哥抿緊唇,沒有答我,這時,慕央卻道:「公主所言不虛,平西一直有心與遠南聯手,故此燕兵若入侵大隨,平西很可能會作壁上觀。」
我垂眸道:「若平西真的只是作壁上觀,卻要好些。」
二哥聞言,怔然看向我:「碧丫頭,你這話是何意?」
我轉頭望向沙盤,黃沙作圖,遼廣的北漠與平西之外盤踞著西國大燕,但遠南以南,越過西里越過靳河,亦有強國大桓。
我抬眸看著慕央:「昌平有幾個困惑,煩請慕將軍為我解惑。」
慕央抱手道:「公主請講。」
我道:「敢問將軍,當年將軍為何要一力為朝廷保住淮安,而如今,淮安為何又要以重兵駐守?」
慕央略一思索,言辭也不再有絲毫避諱:「淮安南有水路接遠南,向西沿京唐河道,一直通往平西腹地。一旦淮安落入遠南亦或平西之手,遠南與平西之間將再無阻隔。而遠南王,一直有與平西聯手,傾覆大隨江山之意。」
我又道:「那麼將軍,當年淮安的爭亂是如何平息的?」
慕央道:「淮王歿了以後,淮安便成相爭之地,朝廷,遠南,平西,三方各持一地。末將不才,足足調了五萬精兵才穩住局勢,後……」他說著一頓,不由皺起眉頭,「後不知為何,遠南突然撤兵,平西隨之撤兵,這才保住了局面,只可惜淮安南面水路要道,卻落入了遠南王的手中。」
我道:「將軍有沒有想過,遠南撤兵,也許並非因為他們爭不過,而是因為,他們已經得到了想要得到的。」
慕央頓時愣住。
二哥沉聲問:「碧丫頭,你何以這麼說?」
我背過身去,廳堂左側有一扇窗開著,這個冬夜沒有落雪,可刮進來的寒風,卻刺骨的冷。
我道:「因為我了解於閒止,他是一個勢在必得的人。無論是一件事物,一個人,一片皇土,只要是他想要的,就一定要得到。」
屋內一時寂然無聲,二哥與慕央都沒有說話。
良久,我又道:「阿碧不懂兵法,但也知有句話叫伺機而動,遠南與平西聯手,未必是當下最好的抉擇。」
二哥沉了口氣,應道:「是,平西的兵力遠不比遠南,倘若當真與遠南聯手攻入大隨,最後的結果亦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如今燕地動亂,燕國更對大隨虎視眈眈,倘若平西轉而向燕國投誠,豈非令遠南落入進退維谷之地?」
我道:「我們幾個空有揣測就可看出的局勢,遠南王這個布局者豈會不知?時至今日,他再不可能與平西聯手。」
「可是……」慕央道,「哪怕遠南落入進退維谷之地,亦不過是退守西里,如此並不算是一個壞的謀略。」他說著,抬眸看我,「公主又是如何斷定遠南不會於平西結盟?」
我道:「於閒止有個勢在必得的性子,遠南王更甚之。平西與遠南一直有合盟之意,遠南王當年為表誠意,更是取了平西王之妹為妻,昌平聽說,其實於閒止與平西三郡主早有婚約,當年於閒止若肯娶李嫣兒,恐怕雙方的合盟早已促成了。」
二哥道:「可是,於閒止最後卻要娶你,而遠南王也默許他這麼做。依他們的性子,必定另有謀劃。」
慕央道:「王爺的意思是,既然遠南另有謀劃,那麼平西也早就找好別的出路,這個出路,就是我們方才所揣測的----向燕國投誠。」
二哥點頭:「所以,一旦燕兵入侵大隨,作壁上觀的不是平西,而是遠南。」說到這裡,他又鎖緊眉頭,道:「但是遠南到底是藩地,以它的實力,倘若在燕國與隨國戰事焦灼之計孤軍深入企圖翻盤,未免太過鋌而走險。」
我道:「的確鋌而走險,可是,如果添上遼東的四萬精兵呢,如果,加上大桓的助力呢?」
今年春,我隨於閒止去江淩借兵的時候,我只召回了二嫂手下的三萬聶家軍,而於閒止卻要了沈羽手下的四萬精兵。
當時於閒止的說法是,怕一旦戰事起,南面腹地不保,這四萬精兵,是用來抵擋叛軍的。
但眼下看來,戰事自西起,平西如若不投誠燕國,何來叛軍之說?平西倘若投誠燕國,自會隨燕兵自西入侵,又何來叛軍繞去遠南之說?
原來他借的這四萬精兵,不是用作防,而是攻。
我移目看向沙盤,恍然間,竟似看到了黃沙滿眼,烽火連天,鐵蹄濺血踏著我的故土而過。
我道:「我隨於閒止去江淩時,他曾去見了桓國的廉親王的嫡子白朽一面,我當時未曾聽清他說的是甚,只記得他以大桓太子的把柄脅迫白朽不可對遠南用兵。我本以為他是幫我去與白朽協商的,如今看來,竟是合盟。」
我想了一想,又道:「雁關險要,燕兵一旦入侵,戰事必定陷入焦灼,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遠南若在這個時候攻入,我們該,怎麼辦?」
此話出,二哥亦端起燭台,將目光移向沙盤上的大隨兵圖,良久不語。
這時候,慕央忽道:「王爺公主儘管放心,雁關有聶將軍與大獎蕭勇,京城更有煥王在,到那時,臣會自請前往淮安,誓死守住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