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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8:11 作者: 沉筱之
    我亦笑道:「可王妃看起來卻老了許多,果真是一朝罪孽,十年普渡,聽聞這些年您一直吃齋念佛修身養性,今日得見,竟是還沒有渡夠。」

    淮王妃的瞳孔微微收縮。

    我又道:「大皇兄立後之事,有勞王妃了。」

    她冷冷拂袖:「皇上的吩咐,本夫人自會盡心盡力。」

    語罷,便帶著兩個姑子往未央宮而去。

    尤姑路過我身旁,埋著頭嘟囔了一句。

    她的聲音已壓得很小很低,仍是叫我聽見了。

    ----以為自己什麼東西。

    玉墀台外長風獵獵,我聽得自己怒喝一聲:「站住!」

    周圍的宮女太監全被我一聲嚇得跪倒在地,淮王妃一行三人頓住腳步。

    我看著尤姑,平靜道:「你過來。」

    她走了過來,眼神帶了一絲挑釁一絲膽怯,卻依舊揚著下巴。

    太監總管劉成寶打這頭路過,疾步趕來我身旁,躬身問:「昌平公主,您這是?」

    我沒有理他,只慢慢吐出兩個字:「掌嘴。」

    尤姑瞪大雙眼,又驚又怕地看著我,嘴皮子卻沒有半點屈服:「你竟----」

    沒等她說完,我抬手一巴掌甩在她臉上。

    想必是很疼了,我的掌心亦火辣辣的。

    尤姑捂著臉只呆了一瞬,嚇跪在地的同時,淚水也掉了下來,一邊自己掌著嘴,一邊求饒道:「公主饒命,是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我道:「你是該死,可你知道你為什麼該死嗎?」

    尤姑嗚咽道:「奴婢頂撞了公主,求公主饒命……」

    我說:「你若死,便是你自找的。」頓了頓,我問:「劉公公,目無禮法,公然對本公主出言不遜,且言辭污穢,是該怎麼處置來著?」

    劉成寶道:「回公主的話,當杖責八十大板,處以絞刑。」

    尤姑兩腿一軟,跌坐在地上,雙目渙散無光。

    我嘆了一聲:「收押吧。」

    言罷,我再沒有多留,轉身往玄華門而去。

    小三登已備好馬車候在玄華門口,胖墩子一個人悶在車裡,竟又睡著了。

    驅車走前,蘭嘉與我道:「公主,你若當真想處死尤姑,方才便不該離開。」

    我明白她的意思,以淮王妃的本事,要留住一個伺候自己多年的姑子談何容易。

    可我真是懶得管,這樣的人死不足惜,但她就是死一千次一萬次,我又能怎樣呢?

    今日若非她百般招惹我,我只盼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她才好。

    我搖了搖頭,蘭嘉靜了片刻,亦嘆了一聲。

    於閒止仍住在上回來京的府邸,只將大門匾額上的「李府」二字改作了「於府」。

    我甚無言地瞧著「於府」二字。

    當初我識破他用李閒這個化名,他還說是無心誆我。

    而今這麼一看,他這個無心也無得忒過了,無得連自家匾額都拆換了。

    管事的將我與胖墩子迎進府內,哈著腰道:「世子大人正在書房見客,公主不如先去廳堂等等?」

    我只當是沈羽來了京城,於閒止在書房會他,便說:「不必了,我與阿青去書房找他。」

    管事的聽了這話,面露難色,支吾了一陣,卻沒說出個什麼。

    於府還是老樣子,書房外開了幾枝梅,映著寒天老樹,清清冷冷。

    書房的窗敞著,裡頭也是清清冷冷的。

    於閒止紋絲不動地坐在桌案前,正在看卷宗,挨窗坐著一名女子,胭脂色的衣裙,抽抽嗒嗒地,像是在哭,又像在說著什麼。

    這女子的身份,我已猜到了七八分,但我一來沒見過李嫣兒,二來她是背對著我坐的,我瞧不清她的模樣,只好矮身問胖墩子:「窗前坐著的那個,是你三姨麼?」

    小胖墩的娘親是平西王的大郡主,故而李嫣兒是他的三姨。

    胖墩子剛睡醒不久,正在揉眼,聽了我的話,伸長脖子使勁望了望,正兒八經地回了我一句:「阿青瞧不清,可二叔說過,這世上敢在世叔面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只有三姨一個。」

    我一愣,反應過來,又在心中讚嘆。

    沈羽真是長了一雙慧眼啊。

    按說她要跟於閒止纏情,於閒止理她也好,不理她也好,都是他二人之間的事,我本不該去打擾,可我如今跟於閒止的關係到底不一般了,日後倘若萬一一個不小心他二人的情變作了我的自家事,我那時才來管,便已太晚了。

    我在去留之間思忖良久,最終決定先聽半刻牆角再做盤算。

    我又往那窗下站了站,面著牆,隱隱約聽得李嫣兒道:「我已勞煩淮王妃,去跟皇上求情了,她要做你的嫡王妃,我做妾還不成麼……」

    我大驚。

    沒成想啊沒成想,李嫣兒家世煊赫,天底下要什麼樣的夫婿找不到?偏生甘願在於閒止這棵無花樹上吊死。

    也不知於閒止有何天大的好,竟令平西三郡主自折身價。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豎起耳朵,聽於閒止的回應。

    可書房裡頭除了李嫣兒的啜泣聲,再無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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