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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8:11 作者: 沉筱之
夜色初上,客棧小二點起燭燈。隔座有人借著幽幽燭光推杯換盞。於閒止斟了一盞茶給我,輕聲問:「折騰了一天,累不累?」
茶杯握在手裡,手心尚有餘溫。
我勉強一笑,道:「你也奇怪,行過軍打過仗的人都愛喝酒,你卻獨喜飲茶。」又怕將氣氛緩和得太生硬,我又添了句,「隨國男兒崇文尚武,我二哥自出征回來,便時不時跟我比劃兩下,我大哥亦如此,你好歹也曾隨軍征,卻不曾見你弄戟習武。」
可於閒止的目光卻更加黯然。
好半晌,他才回我一笑,笑容亦是極為勉強,問我:「你二嫂這麼怕你二哥,是為何?」
他不是多話的人,若是尋常,也不會打聽這種不相干的事。
我不由看向他,張了張口,忽然不知道從何說起。
於閒止的眉峰微微一皺,倏爾又道:「算了,今日晚了,改次你再與我說。」
他放下茶盞朝樓上而去時,我看見他唇邊的笑意早已沒了,可眉頭卻依舊蹙著。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懆心的懆,我是故意打錯的,你們知道,原本那個字由於特殊含義是會被和諧的=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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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假歡暢 04
連著兩日,於閒止都有點鬱鬱寡歡。我曉得是我說錯話在先,處處都與他賠著小心。他倒也不刁難我,只自己悶著,話比平時更少了。
我閒來無事,便將二哥與二嫂的往事說與他聽。
於閒止有個好處,聽人說話時,總會耐著性子聽完。時而我講得興起,恍惚還以為是去年仲夏,我在李府書齋與他說新近瞧的話本子,屋外似有蟬蟲摩翼,一聲一聲扯得日子好長。
也是那年,我出宮挨打丟了皇家臉面,父皇震怒,罰二哥出征西里。西里並非皇土最西,而是遼東西南的一片高地,與鄰土桓國接壤。
而二哥正是在那裡遇到了二嫂。
我的二哥朱煥是個散漫慣了的人,到了軍營後,他秉承一向的作風,成日成日地混日子。軍營雖有大小統領,但礙於我二哥是皇子,都不敢治他。
二哥初到西里時,我二嫂還在平西。等二嫂回來,看到軍營里添了我二哥這麼一個異數,便十分瞧不下去。以二嫂後來的話說:「晨間出操時,他還睡著;上午拔營時,他在一旁閒手等著;下午習武對戰,他當這是耍猴,一邊看一邊哈哈大笑。小阿綠,我聶家軍有七百三十二把雄威刀,我他娘的真想一刀剁了他!」
我的二嫂聶瓔是個敢想敢做的人,時過不久,她便將這個一刀剁了我二哥的想法稟報給了她的師父,當時的西里元帥,沈羽。
彼時沈羽正在習字,聽我二嫂這麼說,連眼皮子都沒抬:「去吧,等完事後,刀都不用洗,順便將你我二人的腦袋一塊兒摘了。」
我二嫂自此鬱結不解。
後有一次,西里拔營行軍,二嫂老遠見著我二哥被人從帳子裡抬出來,上前問詢,答曰:「這一位昨兒個宿醉,怎麼喚也喚不醒,只好抬著走。」
我二嫂聽了這話,終於忍無可忍。
當日夜裡,她拿著一條麻繩衝進我二哥的帳子,三下五除二將他捆了,遞給巡夜的守衛一人一根板子,喝令道:「你們兩個給我往死里打!不看到骨頭不停手!」
這時我二哥才慢慢轉醒,發覺自己被捆了,目瞪口呆地將我二嫂望著。
那兩個巡夜的守衛也同樣目瞪口呆地將我二嫂望著,結巴道:「聶副將,這一位、這一位乃是----」
我二嫂「呔」了一聲道:「沒出息的東西!」一手奪過板子,掄起就向我二哥身上抽去。
我二哥被打得皮開肉綻,半死不活。
我二嫂積怨已泄,扔給我二哥一瓶金瘡藥,冷聲道:「給你兩日休養,兩日後,其他將士幹什麼,你就幹什麼!」語罷,將帳簾一掀,神清氣爽地走了。
其實二嫂原以為二哥不在榻上賴上十天半個月,是不會再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誰知兩日後,黎明的角聲剛起,我二哥便一瘸一拐地出操來了。
整個西里軍都傻了。
然而幾日過去,當真是其他的將士做什麼,我二哥便一瘸一拐地也做什麼。
於是我的二嫂也傻了。
其實二嫂是不夠了解我二哥的為人,後來二哥與我提起這事,猶自咬牙切齒:「當時我那個恨啊,他娘的這娘們兒除了不帶把,跟熊漢子有區別麼!可是碧丫頭,當時你二哥我寄人籬下苟且偷生,想要血恨,只有先委曲求全,令她放鬆戒備。」
彼時我二哥股傷未愈,白日裡行軍,夜裡就要去河邊洗染血的裹布。
有一回,我二嫂巡夜,撞到我二哥一人蹲在河邊洗裹布,一時動了惻隱之心,便幫他將裹布洗了。我二哥接過洗乾淨的裹布,沉默了許久,道了聲謝。於是他二人自此止干戈。
那年雖是太平歲月,但沈羽治軍,到了寒冬臘月也毫不懈怠。二哥到底從小習武,憑著紮實的功底,在西里軍營漸漸也算出類拔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