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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種敵人可能會進攻，塞外的野人和屍鬼。」莫爾蒙試圖透過大雪看到遠方的情況，卻根本做不到。哨崗生起的火堆在白茫茫的天地中就像螢火蟲的屁股一樣，閃爍、微弱、朦朧。趙邁的話猶在耳邊，他不斷提醒要防備兩種敵人，要做好守夜人的「思想動員」工作。雖然並不太明確思想動員具體要做什麼，但大概的意思他還是懂的。

    熊老嘆了一口氣，趙邁是很聰明，但是卻不懂帶兵打仗，有些時候、有些情況是不能做思想動員的。如果手下指揮的是英勇的騎士，而不是一群強盜、土匪和小偷，不是一群因為懼怕死亡而選擇在守夜人偷生，不是一群受不得苦而到了譁變邊緣的可憐人，那情況將會有不同。他現在，寧可什麼都不說，期待他們當時候的求生欲望，也不能讓他們現在就被自己的恐懼嚇垮。

    一聲號角響起，從北方遠處的哨崗那裡，遙遠而微弱，但毋庸置疑。守夜人停下手中的鏟子，豎起耳朵傾聽。他們希望那是代表兄弟回歸的號角。不管是哪一路去偵察的遊騎兵回來了，都代表已經找到了野人的動向，也意味著他們可以「動一動」了。但另外一面，他們也在等待，是否會有代表野人的第二聲。

    第一聲止歇，停了五秒左右，更加洪亮的第二聲號角響起，穿透雪幕而來。這一次，所有守夜人都立刻行動起來，就連輪休睡覺的也爬了起來。兩聲號角召喚所有人拿起武器，提醒敵人來臨。

    山姆威爾一邊抱怨著，一邊東倒西歪地爬起來，腳還糾纏在斗篷和毯子中間。他伸手抓起掛在一旁的鎖子甲，這時才發現那裡還站著一個人。麥克早已全負披掛，只是兩手空空，腳下跟著同樣穿著盔甲的大狗，開了槽的鋒利尖刺替代了原來鑲嵌革甲的釘子。

    「山姆，我是來和你告別的。」趙邁對他說道：「戰鬥的號角已經吹響了，我要去找異鬼算帳了。」

    「異鬼來了？」山姆的手腳突然冰涼。不論他之前做了多少心理暗示，此時依舊會感到害怕。「你怎麼知道？」

    第二聲號角停了下來。山姆的心提到嗓子眼，向舊神祈禱著：「不要再響了，不要再響了。」可是舊神和塔利家的七神一樣，並沒有回應他的祈禱。第三聲號角帶著驚慌之意終於響了起來，聽聲音已經離著先民拳峰不遠了，而且還在不斷接近中。

    號聲持續著、持續著，似乎永不完結。渡鴉在籠中拍翅、尖叫、飛舞，狠狠地撞欄杆。營地里所有守夜人軍團的戰士都已經起身，穿戴盔甲、整理劍鞘，拿好戰斧和長弓。一些守夜人猶豫了片刻，還是拿出暗紅色的藥膏開始往武器上塗抹，並暗自祈禱這東西會有用。他們的牙齒打著冷戰，手也抖個不停，只有藥膏的溫暖之意能讓他們好受些。

    「山姆，在這種情況下，有霧好，還是沒有霧好？」

    被趙邁在肩膀上拍了一下，山姆才回過神來。「我不知道……不過我父親，藍道大人，不喜歡霧氣，說是會影響指揮。」

    「嗯，我明白了。」趙邁朝山下走去，朝著號角聲響起的方向走去。他雙手張開置於腿側，周圍的風雪冰霜全都向他的掌心涌動，自然原力形成漩渦不斷吸收周圍的寒冰之力。德魯伊能夠在一定範圍內改變天氣，比如降雨、冰雹甚至製造龍捲風。

    趙邁施展法術，咒語的抑揚頓挫隨著原力吹拂到雲層之間，進入雪的源頭。趙邁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阻力，這一場風雪規模遠超他的想像。整個世界將會隨著這一場雪進入冬季，那是浩大的世界意志，趙邁的力量在它面前如同螳臂當車。

    雖說螳臂當車也要當是一種勇敢，但是趙邁還要留下力氣殺敵，不能先在牆上一頭把自己撞個血流滿面。他立刻改變咒語，不去對抗大雪，而只是驅散雪霧。

    風吹過，雪片砸在臉上生疼，但也吹散了霧氣，這下大家都看到了敵人。茫茫多的屍鬼如同洪水過境，淹沒了松林間每一寸地面。霎時間，除了天上的飄雪，再不見白色。黑色乾枯的屍體，有些甚至是只剩下骨架，衝鋒、衝鋒、衝鋒。它們靜默著，只是有唰唰唰的腳步聲不斷傳來。

    粗略一看，屍鬼的數量成千上萬，從四面八方向先民拳峰湧來，守夜人無處可逃。熊老的聲音在山頭響起，守夜人都聽到了：「山姆威爾·塔利！給長城送信，警告他們敵人來襲。告訴他們，我們在先民拳峰死戰！告訴他們，讓南方的國王們對我們感恩戴德，讓南方的詩人傳唱我們的歌，讓那些孩子們聽我們的故事成長！我們是守夜人！」

    不知道是誰開的頭，守夜人的誓詞再一次響起，只是有了些改動：「長夜已至，我開始守望，至死方休。我將不娶妻、不封地、不生子。我將不戴寶冠，不爭榮寵。我將盡忠職守，生死於斯。我是黑暗中的利劍，長城上的守衛。我是抵禦寒冷的烈焰，破曉時分的光線，喚醒眠者的號角，守護王國的堅盾。我將生命與榮耀獻給守夜人，今夜如此，夜夜皆然。」

    趙邁踩著新雪向著屍鬼前進，聽著誓言的聲音在身後匯成一片。明明有更簡單的方法，比如開著車從敵人中間穿過去、壓過去，屍鬼的爪子跟本不可能傷害到車子分毫。他也可以從地下鑽過去，直接出現在敵人身後。可那樣有什麼意思？當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當血已經沸騰的時候，似乎任何小聰明都不應該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