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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5:41:59 作者: 陳浮浪
剛剛新婚的鐘褚滿臉不解,而暮芸背對著自己,只留下一個決絕又清瘦的背影。
「給我準備一條海船,越結實越好。」她拿出一張自己畫的圖紙遞過去,聲音里幾乎是笑著的:「最晚不過今年立秋,我就要乘它離開啦。」
第105章 生前身後名(五)
這一晚, 暮芸不知為何,顧安南將自己壓在光線黯淡的內室里,一遍又一遍凶蠻地親吻。
這一晚, 在黑暗中等待已經的南山,終於捉住了屬於他的這朵雲。
嬌美的雲朵被欺負得氣喘吁吁, 被山峰縮在隱秘的極樂地,雲朵被迫仰頭承受著山峰蠻不講理的衝撞, 被撞出細碎如珠的白沫,雲與山的相接處,雲中化出的蜜汁沾濕了山的衣裳。
山風裹挾夕陽,將雲朵壓在粗壯突起的老樹上, 雲朵如照夕陽, 變成一塊飛著紅霞的軟玉。
雲朵幾乎失去意識,小聲請求山峰的憐惜, 卻只換來更加兇狠的撞擊。山間唯一的昏黃光亮被割裂成碎片,落入雲朵的眼中,又被山峰撞成一片燦爛的漣漪。
山峰表情漠然, 手上卻更加用力,雲中的花瓣再一次瑟縮起來,蕊心顫動, 軟成一灘任他施為的爛泥。
山峰仿佛被慾念和清醒徹底被分成兩份, 一半在理智中俯視, 一半在雲朵中沉淪。
他追求半生, 終於將這朵可望不可及的雲團在了懷裡,這朵雲不堪承受, 最終化成一片嬌柔的泥濘。
「我得想個辦法, 」他咬住她頸側, 磨得懷中人不住哭泣求饒,顧安南卻仿佛中了什麼被惡鬼附身的咒,近乎瘋魔地喃喃重複道:「我得想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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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了一整晚折磨的人不止一個。
翌日清晨,小鴻軍師赤著上身亂七八糟地抱著被子坐起來,開始呆滯地懷疑人生。
因為赤著的不只上半身。
作為一個男性,身體殘留的感官在很清晰地告訴他昨晚發生了什麼事,整個夜晚只在他腦海中留下一些殘存的片段,而這些內容無一例外都很瘋。
他只隱約自己去街邊小酒家買醉,一直喝到人家打烊還沒走。之後……
自己,好像,被當成一匹馬,一個木樁——
騎了。
更可怕的是,他隱約記得自己哭了。
不僅如此,還抱著對方又哭又叫地說著什麼,無論對方對自己做了什麼事,就是不肯放手。他克己復禮了小半輩子,除了跟著顧安南造反,還從沒有嘗過這麼極致的癲狂……和快樂。
「說什麼了?」小鴻軍師奔潰地咬著被角瘋狂抓頭髮:「到底說什麼了啊啊啊啊!」
結果頭髮這麼一抓,倒是有一段過分鮮活的記憶蹦出來了。
張鴻:「……」
在雍州地界上,沒有第二個人會叫自己「伊稚訾鴻」,只有須卜思歸在固執地使用這個名字,仿佛在期待著他會在某一日回到那片廣袤的草原上。
而她也確實馳騁了一整夜。
於是在這一天,所有人都看見小鴻軍師鬢髮散亂,瘋了似地到處跑去找須卜將軍,那模樣活脫脫像個被欺負了的小媳婦,等找到的時候,這位小媳婦就更慘了——
因為成了個棄婦。
須卜思歸依舊穿著身烈烈紅衣,只不過春衫輕薄,比冬日裡更多幾分灑脫飄逸。她手持絞金馬鞭走在出征的行伍之側,顯得格外英姿勃發。
……就好像現在腰疼的只有張鴻一個人一樣。
「你去哪?」小鴻軍師第一次生了氣,捉住須卜思歸的轡頭:「你就沒有話要跟我說嗎!」
須卜思歸頂著滿身熾烈的陽光,笑得張揚又熱烈,她的馬鞭如有生命般在他面頰上輕輕掃過:「你沒猜錯,就是我——我把你從酒攤上撿了回去——你們中原人不是說了嗎?撿到的東西,不能算是偷。」
被撿了的張鴻一時間簡直不知該如何反駁這番歪理邪說,平日裡的鎮定自若運籌帷幄全都丟到狗肚子裡去了,好半天才抓住問題的關鍵:「昨天你我……你今天就要走?!你去哪啊!」
他聲音陡然弱下來,唇角緊緊抿著:「回匈奴嗎?」
另一人躍馬而出,是謝川流:「不,我等回南境駐守。是大帥今早臨時下的令——他似乎有些著急。」
謝侯爺實在沒有管人家被窩問題的興趣,把該點的話點到,他便縱馬向前替須卜暫時頂著了。
「須卜,你知道我是回不去草原的。」張鴻輕聲說:「我背叛了欒提頓,又是漢人的軍師,大帥不會放我走。」
所以他才刻意地遠離她,躲著她,強硬地想將這點似有還無的曖昧扼殺在故事還沒完全開始的時候——只沒想到對方是個不亞於顧大帥的臭流氓,竟然直接把最後一道工序也走完了!
須卜思歸笑了起來。
「噯噯,誰要你回去了?」她用匈奴話說道:「我阿大沒兒子,你知道的,以後我就是霍其霍思部的首領,我想要個繼承人。」須卜認真地說道:「你腦子好,生出來的孩子也會聰明,就這麼簡單!」
張鴻好半天都沒能說得出話。
真是好一個……去父留子啊。
感情她來中原這麼長時間,就學會這點糟粕了是吧?!
作為一個曾經的外交軍師,張鴻有一肚子的外交辭令和說服技巧,可是須卜思歸從來都是目標明確,單刀直入,任憑你說破大天,她也堅定地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